於是阮珩毫無辦法,只能讓一個婆子去他臥房拿了他居家穿的衣袍過來,然後在眾目睽睽下脫換了衣服。
別說松雲了,就這種一陣一陣的疼法,弄得阮珩都有些心驚肉跳的,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開始疼,讓人沒法有個心理準備,一直都是惴惴不安的。
不過,因為專心吃飯分散了注意力,再加上阮珩一直在他身邊陪著,松雲倒是顯得放鬆了不少,吃了一會兒,因為終於能飽餐一頓,又吃的是這麼鮮美的粥,還高興起來了。
阮珩便也多少放心了些,穩婆說,要是想睡午覺,此時倒是可以先偷空歇息一陣子,養精蓄銳,等到下次疼過了之後再起來走動。
可是,還沒等吃完了粥讓阮珩扶著他到床上去,松雲便臉色一變,連連呼痛起來,連口裡的粥也不得不吐了出來。
「得忍著些,不要叫喊了,要不然,等到生的時候哪裡還有力氣?」穩婆連忙勸道。
松雲很聽穩婆的話,便努力地把嘴巴閉上了,只是一張臉擰巴著,看起來痛得不行,連坐都坐不住了。
阮珩心裡慌張,不過動作還是穩當的,立馬將他抱了起來,放到了一邊的床上。
松雲疼得要蜷著,躺著並不舒服,阮珩就讓他靠在自己懷裡,抱著他。
松雲只是默默地忍著疼,不說話,但時不時也會有忍不住的時候,嗚咽出聲來,阮珩聽得揪心,但是又幫不上什麼忙,只能幫他擦眼淚和汗,努力地用信香和言語安撫著他。
*
果然到了晚上,松雲才真正開始生孩子了。
經過了幾個時辰,松雲的情況也與中午時大不相同了。
起先他還能在陣痛的間隙與阮珩說說話,阮珩說些分心的事也還能逗他笑,可是漸漸地他就再也顧不上了。
肚子痛得越來越頻繁,也越來越劇烈,松雲起先還是一直不讓阮珩離開,直到羊水突然破了,竟然灑了阮珩一身,松雲才突然改變了想法。
他很怕,他害怕會有更多污穢的東西出現,他突然就不想再讓阮珩看了。
阮珩喜潔,幾乎到了潔癖的程度,這是他知道的。
從前哪怕跟他同房之前,松雲都要很認真地洗澡,確保自己身上里奇外外沒有一處是不乾淨的,可是如今,他都不敢想像自己會變成什麼狼狽的樣子。
羊水破了的時候,嚇了松雲一跳,才讓他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淡紅色的液體把阮珩的衣服都浸濕了,空氣中除了兩個人的信香,還多了淡淡的血味。
「官人,要不你還是出去吧。」松雲哭著說。
旁邊的穩婆也紛紛附和起來:「產房污穢,大人到外面去等著也是一樣的,左不過有一個時辰就好了的。」
阮珩連濕了的衣服都顧不上換,哪裡會走,他把松雲的手緊緊握住,說:「不用,我就在這裡。」
「官人,你不是最怕髒了嗎?」松雲卻繼續哭著。
「你覺得我可能嫌你髒嗎?」阮珩覺得莫名其妙,都什麼時候了,便趕快安撫他道,「別胡思亂想,我就在這裡,哪也不去,你放心吧。」
松雲卻又哭著說:「那你幫我扶我娘出去吧,她看了我這樣,會心疼的。」
阮珩嘆了口氣,他知道就算他去勸,他娘也不捨得撇下他在這裡的,便說:「你別操心這個操心那個的了,先把你自己顧好再說吧。」
松雲聽了,這才沒話說了,但主要還是因為腹中劇痛,實在也是讓他無暇他顧了。
產婆很快就行動了起來,時間不等人,她們得讓松雲儘快找到用力的方法,把孩子給生出來,要知道,羊水一破,就是跟閻王爺搶時間了。
*
過了大半個時辰,房中終於響起了嬰兒啼哭之聲。
阮珩還從沒見過這樣的場面,雖然他也沒打過仗,可覺得這裡簡直不輸戰場,別說所有人嚴陣以待掙命一般的慌張,以及松雲聲嘶力竭的喊叫,就說那些血,就夠怕人的了。
「恭喜老爺,是個小少爺!」一個穩婆抱了嬰兒連忙報喜。
「好好好……」阮珩連忙說,他心裡又歡喜,又慌張,但更多的是還沒從方才的場面緩和過來,竟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新生兒還是血肉模糊的,下人連忙抱著他去洗澡,而阮珩扶著松雲,才終於透了一口氣。
整個晚上,松雲在那裡地崩山摧一樣地發力生孩子,而阮珩在旁邊一會兒鼓勵,一會兒安慰,又要跟著他時時揪心,卻也沒少費勁,竟也是累得夠嗆,汗都出透了幾身。
連他都是這樣,更別說松雲了,整個人已經像水泡過的一樣,連床單都濕透了,因為天氣熱的緣故,還得防止他中暑,因此也不知給他餵了多少水。
正當他準備問問疲憊的松雲想不想吃喝些什麼,仍在忙活著的穩婆卻突然又喊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