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她這次醒來,全部的意義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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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眷屬的表現,全都落在鹿棲的眼中。
她一直就在一旁看著,從未離去過,只不過如果她不想的話,楚蓯蓉看不到她,也感受不到她的存在而已。
否則隨便就能看到邪神,豈不是要亂了套了。
鹿棲自覺自己其實還是挺有追求一隻鬼的——當時在莫尼夫人的莊園,她沒把文婷帶回來的原因就是領地暫時還不太像個樣子。雖然現在她也仍不滿意。
所以,之前她還能沒事在領地里轉悠轉悠,隨機嚇死一隻小鬼,但既然已經晉升——哪怕只是微弱神力——當然也就不能再隨意露面。
況且,她的本體如果直接現身,估計就算是自己領地里的小鬼們也不太能扛得住。當時儀式完成後,周圍那些匍匐跪拜的鬼怪們也不一定是有多虔誠,純粹是被壓到直不起身了。
鹿棲又短暫關注了一下其他旅客的情況。
她親自重塑身軀的,只有甘願自裁獻上生命,以求得她短暫降臨的楚蓯蓉。像是易廣和胡然這些,就要等**一點點慢慢長出來,雖然這個過程,恐怕不會那麼好受。
鹿棲沒有吞吃人血肉與靈魂的嗜好,也不喜歡領地內的其他鬼怪有。那麼留在這裡的遊戲失敗的人類,當然就成為了她可愛的債務人,將用時間去償還重塑軀體所欠下的債務。
當然,邪神並不公正,且偏向得十分明顯。
畢竟里世界的詭異種類里,除了擁有實體的詭異,還有隨處可見的,只擁有一個單薄靈體的小鬼。
正好稻草人對外的經營業務正在拓展,到時候就讓它帶著「遊客」那幾個去外面轉轉吧,想把她的副本當墊腳石用,總也得付出些酬勞才行呢。
簡單安排好了領地內第一批旅客的去向,銀髮領主慢悠悠地朝稻草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稻草人沒有察覺到任何異樣。它看樣子正準備去度假區內,完成這十幾天來已經成為習慣的某種朝拜。
鹿棲倒也沒有出言打擾它,她找了棵參天大樹上合適的枝椏坐下,有小松鼠仿佛將她當成了完美融入自然的一塊石頭又或者一片樹葉,也坐在她的身旁,抱著松果看向下方。
楚蓯蓉運氣不錯,前往的正是稻草人所在的方向。
她在現實中並不以體力勞動維生,所做過的也都是文職工作,常年坐班還帶來了不少職業病,她知道自己的體力和力量都向來是沒有任何優勢的。可是今天她的腳程出奇得快,雙腿也出奇得輕,好像林間拂過的每一縷輕風,都在托舉著她的每一寸骨血一樣。
她穿過叢林,穿過小溪,驚異地發現之前在副本里覺得可怕無比的森林,原來也有日光明媚,生機勃勃的一面。
鹿棲支著下巴觀察著楚蓯蓉的表情,輕輕彎了下眼睛。在身份完全不同時,所感受到的一切自然也不同,人在處理外界的信息時,主觀處理也占據了很大一部分。當她不再在這個環境中感到威脅,自然也就覺得擁有同一個信仰的同伴無比可愛了。
就像項星被藤蔓吞沒時只覺得恐懼和絕望,而楚蓯蓉感受到的,卻是溫暖的包裹感與安寧一樣。
不過就算是這樣,鹿棲也不準備讓她在領地內久留。
很快,楚蓯蓉便看到了稻草人的身影。她明顯還是有一瞬間的應激,但很快就強行讓自己冷靜了下來,上前和稻草人交談,但也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肌肉,警惕著可能到來的攻擊。
至於稻草人——稻草人受到的驚嚇一點不比她少。
這位勤勤懇懇為領主照顧花田和農場的老員工直接卡殼了一瞬,才勉強處理好「已經死去的人類重新活生生地蹦到面前,散發出的氣息還無比熟悉,好像是自己照顧過的某一根草」的令詭匪夷所思的巨量信息。
可下一秒,它就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身體裡填充的稻草激動地蠕動了好一陣,直接在原地轉了三四圈,才堪堪忍住環顧四周想要尋找什麼的欲。望,冷靜地面對這個新加入的同伴。
一陣微不可查的輕風拂過它草扎的身體,稻草人的五官詭異地動了下。
「看來領主大人選中了你……你運氣還真好。」它先是嘀嘀咕咕了幾句,像是想到了些東西,在感慨什麼,隨後才扯出一個直咧到耳根的笑容,熱切地說道:「歡迎來到焚晝森林!看樣子你會在這裡適應得很好。」
看到它的表現,楚蓯蓉緊繃的身軀放鬆了一些,也意識到眼前這隻鬼怪,很可能是為祂工作、離祂更近的存在。
她抿了下唇,忍不住想問一些和那位有關的事,但總覺得和祂有關的一切,都不應該如此唐突地被問出口。因此她把話重新堵回了肚子裡,轉而問道:
「『焚晝森林』這個名字……是有什麼由來嗎?」
稻草人聳了聳肩:「這片森林存在的時間比你想像得更久,我也只是中途有幸進入了這裡而已,在我來之前,它就已經是這個名字了。」
「至於為什麼……」
它突然古怪地笑了下,隨後示意楚蓯蓉朝朝天空盡頭看去。
楚蓯蓉有些不解,但還是照做了。她抬起頭——畢竟身處一座古老的密林之中,哪怕有部分區域開闢出了花田,在接近森林深處後抬頭更多的也是參天巨木。她看了那些高大的樹木片刻,突然伸出手,做出了往上爬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