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不可查地再次上浮了一寸——僅僅一寸,原本伸出的手自然放下,搭在平台邊緣,像是隨意而為,可位置卻又像是控制好了一樣,就落在離人類青年的指尖,只有分毫距離的地方。
可那隻細長的手上沾染的水汽,卻不由分說地沾濕那片平台,朝著實際上並沒有觸碰到的黑髮青年指尖,飛快蔓延過去。
他的瞳孔幾乎當即微微一縮,高度的敏銳讓他瞬間捕捉到異樣的來源,在發現手邊的情況時,鹿棲耳邊的屬於人類的呼吸聲,甚至靜悄悄地消失了片刻。
她注意到他沉默地看著實際上並沒有相觸的手指,幾乎本能地想抽手——手背上的筋絡都為此而抽動了一瞬,可身體偏偏一動不動,就連指根那用來啟動袖劍的指環,也成了擺設一樣。
……這不是非常可愛嗎?
是一種在那張冷靜的面容上,理智在被摧毀邊緣的漂亮。
她甚至察覺到自己冰冷的心臟也跟著顫動了一秒,因為一個不妙的、突然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邪念——
一個她雖然變得越發惡劣,可直到如今,卻是第一次出現的邪念。
閃爍著藍環的觸手不知何時從海面下蔓延到平台上,從四面八方悄無聲息地爬向人類青年的方向,就像是蜘蛛伸向食物的矛。
「……我突然有些餓了。」
黑髮詭異輕輕說道,尖銳整齊的利齒,在鮮紅唇瓣後一閃而過。
仿佛有暗流逐漸涌動,尖銳的危險氣息不斷攀升。
可就在鮮艷的藍環觸手即將攀上人類的衣角時,海妖眨了下眼睛,將手向前移動了些許,指腹不再控制折磨人一樣的些微距離,越過水汽搭建的橋樑,實打實地落在了青年的指節上。
那些觸手悄然停了下來。
黑髮詭異隨意地拉起他的手指晃了晃,稍不留神就會刺傷人的指尖划過他的掌心。
在這樣隨時都在見血邊緣的觸碰里,她重新抬起頭,可憐地問道:「可以為我
帶點吃的過來嗎?我一整天都沒有進食了。」
「……」
「好。」
張肆遠垂下眼睛,說道。
他的心正在腐蝕,但他的身體好像完全察覺不到,有著熟悉面龐的海妖一句輕飄飄的詢問,都好像牽引著他思維的命令一樣。
他甚至本能地不想從她面前收回手,明明此時這種處境簡直就像在刀山前行,她隨時可以切斷他的動脈,再讓他的手腕浸泡在冷水之中。
可在感受到那冰涼的觸感時,他竟然感到一絲混沌的安寧,將他的痛苦稍稍撫平。
張肆遠甚至都懷疑他前二十多年對自己的認知不夠清晰,比如他並不如其他人所說的那樣人格健全心理健康,而是患有什麼斯德哥爾摩之類的疾病。
不然他的身軀怎會對這種痛苦甘之如飴?
在黑髮海妖的注視中,他終於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來,往回走去,逐漸離開這個狹小的平台。在即將走過一個轉彎時,他無法自控地回頭,朝身後看了一眼。
像是有某種焦慮不安突然被抹去。
她還在那裡。
他回過頭,閉了閉眼,最終又無可奈何地睜開,回到套房打開自己的背包。背包里大多是可以快速補充體力的藥劑,他只從裡面找到兩塊巧克力。
他盯著為數不多的兩塊巧克力沉思片刻。
對門是此次一同過來的男玩家錢歸。今晚動靜太多,錢歸驚醒幾次,剛想再度入睡,就傳來了房門被敲響的聲音。
他精神一振,尋思折騰一晚上終於輪到他了,剛打起十二分的警惕,就聽到門外傳來約定好的有節奏的叩擊聲。
……等下?
他茫然地來到門前,準備好道具,試探性地把門打開一條縫。
然後便看到除非必要,這一路上都無比沉默,根本不和人主動交流的黑髮青年,就安靜地站在門外,身上還有幾處被沾濕,透出一種還未消散的水汽。
「有什麼事嗎?」
錢歸警惕地問道,對門外的人是鬼怪假扮的懷疑更深了。
下一秒,他看到張肆遠微微頓了下,隨後無比自然地問道:「你有帶吃的嗎?」
錢歸:「?」
他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滿臉迷惑。
你大晚上來問這個?
張肆遠似乎又沉默了一秒。=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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