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他和司機共傘到了車邊,司機為他打開後車門,他看著車裡笑吟吟盯著自己看的裴應忱,深吸了一口氣,還是鑽了進去。
他坐得很靠邊,和裴應忱之間的距離甚至可以再塞下兩個人。
裴應忱雙腿交疊,一隻手手肘壓在膝蓋上,手托著臉腮,靜靜看著沈羨寧。
追根究底,沈羨寧還是淋了一點雨,這點雨致使他的額發黏在了臉上,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附著一層淺淺的水霧,白襯衫最上面的一顆紐扣沒扣上,將將好露出了一點鎖骨。
他在身上摸了摸,像是在找什麼。
裴應忱坐直了身,從外套口袋裡摸出了一塊疊得方方正正的手帕,往前送到了沈羨寧手邊,他友好道:「擦擦水?」
沈羨寧接過手帕,低聲道了一句謝謝,然後就垂著頭擦起了自己身上的雨漬。
沈羨寧的皮膚應該是很容易留痕的那一類,即便裴應忱的手帕是高級布料製作,但在摩擦之下,他的鎖骨和頸部還是留下了淺淺的紅痕。
裴應忱靜靜看著他,眸色愈漸暗淡。
雖然很不道德,但那天回去他確實調查了沈羨寧。
沈羨寧家境確實不夠好,有一個生病的母親,父親不知所蹤,所以他做過很多兼職,都是為了賺學費和生活費,還有母親的醫藥費。
所幸成績很好,從小到大一直都是班級的第一名,年級的前十名,靠著獎學金也能撐一撐日子。
但因為家境和性格問題,幾乎從小被排擠到大,身邊沒什麼朋友。
他是這樣一個可憐的……alpha。
「謝謝你的手帕。」沈羨寧擦完身上的雨水,雙手將手帕還了出去。
裴應忱接過揣回了口袋裡。
看著車子駛出了這塊富人區,沈羨寧趕緊開口:「司機先生,去仁和醫院可以嗎?」
司機抬眼,目光落在了後視鏡上,透過後視鏡,他觀察著裴應忱的臉色,見裴應忱溫笑著頷了首,他才重新規劃了路線,轉動方向盤往仁和醫院的方向去了。
裴應忱:「去醫院?你生病了?」
說到底,裴應忱算是正兒八經幫過自己兩次的人,沈羨寧也覺得自己沒必要再對人家陰沉著一張臉了,於是他緩和了一下表情,回道:「家裡人生病了,我去醫院看看她。」
裴應忱唇尾翹起,笑得有些意味深長,「難怪你又是在KTV兼職,又是在這裡當家教。」
「家人病得很嚴重嗎?」裴應忱又問。
雖然對裴應忱的好感度有所提升,但不代表他對裴應忱就真的毫無防備了,何況這是關於他母親的事,所以沈羨寧平靜道:「還好。」
一句疏離又客氣的回應,裴應忱意識到,自己應該是不小心踩到這隻貓的尾巴了,讓他又重新豎起了對自己的防備心。
於是裴應忱也不再多問,仰靠在座椅靠背上,閉上眼小憩了起來。
整個都安靜起來了,外面是車輪軋過水坑的聲音,還有雨珠拍打車窗,車頂的聲音。
沈羨寧偏頭看向身邊的男人。
金錢養人,裴應忱身上有著不屬於同齡人的成熟感,渾身都透著矜貴的味道,皮膚細膩,五官張揚又深邃,身上的衣服不是什麼牌子,應該是專門定製的衣服,各個位置都很貼服他的身材,腰線十分流暢,一雙長腿顯得這個偌大的後車座都狹窄無比。
那天小巷子裡打架被裴應忱看見是一個意外。
但他沒想到裴應忱會突然跑到他跟前幫他擋住那個一定會砸在他頭上的籃球。
被對方擁進懷裡的時候,沈羨寧聞到了檸檬汽水的味道,或者說,陽光的味道。
再到KTV見面,他沒想到自己贏了裴應忱的牌,卻導致對方輸走了一塊價值不菲的手錶。
再到現在,主動送他去醫院……
因為生父的緣故,沈羨寧無比厭惡有錢人,可現在看來,裴應忱或許沒有那麼惡劣。
正想得出神,那本該閉著眼睡著的人,卻突然掀開了眼皮,以至於他措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深邃的,似笑非笑的眼睛。
第4章
是戲謔的,是意味深長的眼神,微微上揚的眼尾讓沈羨寧有一瞬間懷疑,裴應忱就是一隻狐狸。
一隻很會算計的、狡黠的壞狐狸。
沈羨寧耳根突然紅了一個度,他趕緊別開了眼睛。
裴應忱兀地失了笑,他的笑聲令身側的沈羨寧坐立不安,恨不得現在就跳下車淋著雨去醫院。
好在這樣的尷尬沒有維持太久,車子就穩穩地停在了醫院門口。
司機拿著傘下了車,撐開傘替沈羨寧打開了車門,恭敬道:「沈先生,醫院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