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驍因這一眼才注意到她情緒不對,還沒弄清楚她為何這樣,就看到她轉身離去的身影。
美人纖細玲瓏的背影都透著一股怒意。
拓跋驍忙起身追去,修勁的長腿大步邁開,不過幾息就追上她,粗糲的大掌牢牢鉗住她細若花莖的胳膊。
「為何突然離開?」
他力道極大,姜從珚被突如其來的力道拽得踉蹌了下,上半身斜過去,烏黑秀髮在空中盪出一抹飄逸弧度。
接著她被他抓著胳膊被迫轉過身與他對面相視,整個人完全被他掌控。
姜從珚抿著粉唇不說話,折起手腕去拍打他小臂,男人紋絲不動。
霸道,強勢,不容拒絕。
他的身高於她而言過分高大,不,應該說他的身高對絕大部分女子都太高,她臉頰只到他胸口,若是平視,兩人的視線根本對不到一處。
她此刻沒有抬頭,眼睫微微下垂,卷翹濃密的睫羽完全遮住她那雙清冷琉璃眸,拓跋驍看不到她的神色,空出一隻手,粗硬的手指捏住她柔嫩的下巴,逼她抬起頭與自己對視。
等看清她瞳仁里明晃晃的怒火後,他一怔,「生氣了?」
姜從珚仍不理他,只掙扎著想要掙脫他的鉗制,將視線轉向旁邊,就是不看他。
拓跋驍實在沒懂她在鬧什麼脾氣,煩躁起來,鋒利的五官籠在昏昧的夜色中愈顯峭刻陰森,高挺的眉弓和鼻樑不由露出駭人的威勢。
姜從珚此刻卻不怕他,仍繃著下頜。
月光與火光的交融下,冷與暖的交互中,美人肌膚勝雪,輝映著柔潤的光澤,一雙大而清冷的眼睛此時微光粼粼,氤氳著潮意,宛如雪山月下的一彎湖水。
是極力隱忍卻還是泄出一絲的委屈。
此刻的姜從珚,一身月紗,鮮血點點,揚著修長細白的脖頸,如同一隻高高昂起頭顱引頸就戮的天鵝,偏又脆弱得惹人憐惜。
拓跋驍此刻不該想這些旖旎的,但他控制不住,尤其她眼尾處一滴鮮紅的血珠滑落,沿著欺霜賽雪的臉龐蜿蜒出一道粉痕,讓這張眉目如描的清冷美人臉平添幾分嫵媚風情,純與媚的矛盾卻帶著致命的吸引力。
拓跋驍兩眼裡漸漸燃起一團火,凸出的喉結滾動了下。
「為什麼生氣?」他啞著聲音問。
他到現在還不明白自己在氣什麼!
姜從珚更氣了,一個字都不想說。
可她知道,以他執拗的性格肯定不會放自己離開,再加上男人漸變的眸色,胳膊上不斷收緊的力道,姜從珚嗅到了危險的味道,生怕他又藉機發瘋,只好不情不願地看著他的眼睛。
「漠北王既任由叱干將軍向我示威,又怎會在意我生不生氣。」嬌軟的音色語調冷硬,帶著嘲意。
拓跋驍面色微沉,「我什麼時候不在意你了?」
不過他卻順著她的話回憶了下剛才的情形,叱干拔列確實對她不如自己恭敬,但這在草原是常態,強者為王,只有強者才有資格讓人尊敬,而叱干拔列的性格尤其明顯;至於殺人,就更是尋常了,他出征時常常殺得滿身是血,跟從血池裡走出來一樣,所以他一時間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
但仔細一想,叱干拔列下刀的位置確實有些刁鑽。
他征戰沙場,殺人無數,更知道從什麼樣的角度下刀會造成什麼樣的傷口,以剛才的站位,叱干拔列明明有更順手的殺人方向。
拓跋驍微眯起眼,神色愈發冷峻。
他放開姜從珚,一揮手,「來人。」
立刻有親衛上前聽候命令。
拓跋驍:「把叱干拔列帶過來。」
叱干拔列還在原處,他一直關注著姜從珚,見她一離開王馬上追上去,胸口堵了一口悶氣。
兩邊離得不遠,只有一個火堆的距離,不用親衛傳令他就聽到了,於是提著那把剛殺完人刃尖還在滴血的刀上前。
「王!」他俯首半跪。
拓跋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沒有叫起。
溶溶夜色中,他頎長的身軀猶如一座高大的山嶽,逼至身前時,如沉雲罩頂,壓迫感撲面而來。
「叱干拔列。」他冷冷開口,帶著刀鋒一樣的森然,「你冒犯本王的可敦了!」
叱干拔列心頭一跳,握刀的手收縮。
「我……」他抬起頭,想為自己辯解兩句,可一碰到王冰冷黑沉的眼神,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他確實是故意的。
他沒想到王對這個漢女竟如此看重,他不過是小小的恐嚇了下,王竟然就對自己發這麼大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