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他今後取得再大的成就,臉上這一鞭都將是他恥辱的印記,可他卻不能不接受。
因為, 他是鮮卑最驍勇的王!
叱干拔列咬咬牙, 再次跪伏,「屬下一定遵守王的命令。」
「參與的其餘人, 各領十鞭。」拓跋驍居高臨下掃視一眼。
餘下騎兵紛紛跪地俯首,「謹遵王令!」
拓跋驍便擺擺手,揮退眾人。
剛才水火不容的局勢, 瞬間清靜下來。
他下了馬,矗到姜從珚面前。
他人高馬大,甫一靠近便將微薄的餘暉完全擋住。
眼前瞬間昏暗起來,姜從珚仰頭看他。
直到這一刻,她才清楚地感受到拓跋驍身為草原最尊貴的漠北王的威望和說一不二的強勢。
能彈壓住那麼多桀驁不馴的鮮卑將士,拓跋驍的手腕何止強硬兩字。
男人在她面前的那份強勢,已是削減過無數倍的溫柔了。
如果早早看到他這一面,那夜她不一定敢那麼直接地拒絕他。
這樣一個絕世梟雄,竟能如此待她,姜從珚眨了眨眼,一時有些想不通。
她從不相信僅憑美貌就能令當權者折服。
姜從珚思緒有些飄忽,直到纖細的手腕被他掐住,手指一麻,掌心的長劍滑落出去瞬間被男人接住。
然後他揮臂一擲,長劍朝著謝紹破空而去。
謝紹身後的人紛紛目露驚恐,想要阻止卻做不到。
然而長劍卻沒有扎進謝紹身體,反嚴絲合縫地插進了不到寸寬的劍鞘中。
「鐺!」
劍格相撞,金屬錚鳴!
眾人心頭一震,再聯想他之前看都不看一眼的隨意,竟能如此精準!
漠北王果然武藝超凡驍勇過人!
從長劍飛來到劍鋒入鞘,謝紹始終站立如松不躲不避,而後垂目拱手,恭敬地說:「多謝漠北王還劍。」
拓跋驍冷眼瞥他一眼不再理會,反而執起姜從珚細弱無骨的手,將她柔嫩的手心翻轉過來,果然一片通紅——剛才握劍時磨的。
「這麼柔軟的手不該握如此沉重的劍。」男人沉厚的嗓音不似先前冰冷,甚至還能品咂出一絲柔情。
姜從珚不習慣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跟他親近,縮了縮手,卻沒能掙開。
男人極具反差的溫柔讓她恍惚了下,不敢去看拓跋驍的眼睛,只好低下頭,卻正好瞧見他寬大的手包裹著自己的手指,一粗硬,一細軟,一銅色,一雪白,明明色調不搭,卻又莫名和諧。
他的手是一看就很有力量的手,掌心寬闊,五指修長,指甲厚實堅硬,棱起的筋骨十分明顯,除去因為征戰磨出的硬繭,甚至可以說得上是一雙漂亮的手。
特別是他用力的時候,皮膚之下的骨骼血管凸出更加分明,極具張力。
她頭一次注意到男人左手的食指上還帶著一個古樸的指環,是個黑色的鐵環,被鍛造成了雄鷹的造型,張開的翅膀正好貼在他修長的指骨上,因為被主人經常摩挲,呈現出光滑的質感。
玄鐵鷹環堅硬冰冷的質感,與男人的手掌竟完美交融出一股唯我獨尊的霸道。
指環是鮮卑王權力的象徵,而拓跋驍賦予了這枚指環更高的榮耀。
「謝謝王。」姜從珚輕輕說,終於抬起盈盈水眸看著他,回答他剛剛的那句話——「可我想要拿劍,」
「手中有劍,才能保護我想保護的人,即便這劍再沉。」
尊嚴只在劍鋒之上!國家如此,人亦如此!
女孩兒的嗓音柔軟得如同這朦朧的夕陽,可眼神卻堅韌如曠野上永遠不會滅盡的野草。
悠悠霞雲,茫茫大地,皆為這一句話失色。
拓跋驍心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