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放心,我會辦好您交代的事的。」
姜從珚搖頭,「我跟你說這些,只是讓你心裡先有個準備,還早著呢。」
她也不可能一上來就大張旗鼓地插手所有事情,事緩則圓,得一步一步慢慢來。
她知道那些鮮卑人也在觀望她,思量她每一個動作背後的意圖,想知道她這個漢人公主是不是包藏禍心。
她並不怕他們看,反而怕他們不看,看看她所作所為到底是對鮮卑好還是對鮮卑壞。
甘蘿離開後,姜從珚去了書房,站在書架前對著分類看了看,拿了本農書下來。
——
王帳中,拓跋驍坐在主位的鷹首王椅上,看著底下進來的十幾人,此時幾乎吵翻了天。
「王,麥苗已經死了一半,另一半也活不成了,我們就不該像那些漢人一樣種地,我們鮮卑從來不種地,放牧打獵才是鮮卑人最擅長的,我看就該直接把剩下一半拔了改回草地,土默川水草那麼好,能養活幾十萬牛羊了,不該浪費這麼好的土地啊。」
「段目乞說得對,王,我們已經浪費一個春天了,現在把麥子拔了改回去,還能繼續放羊。」賀然干在一邊附和。
「對,放羊才是我們最該做的。」
「種什麼地?到現在什麼都沒撈著!」
……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紛紛,但基本都認為種地不適合鮮卑,還是改回草地更好。
拓跋驍坐在王座上,一直沒說話,任由他們隨心所欲地發表自己的意見。
他脊背靠在座椅上,一手隨意搭在一邊,一手支著腦袋,長腿伸出,臉上沒有表情,看不出喜怒,高挺的眉弓在他眼裡落下小片陰影讓他看起來有些沉,可那雙碧眸卻虛虛地盯著某處,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和無聊。
這件事他回來那天就報過了,當時他沒立馬處置,現在又報上來,明顯是想讓他做個決斷。
眾人吵了半天,見王一直不表態,最後還是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頗有威望的男人站了出來,「王,我們都認為不該繼續種地了,應該跟以前一樣在土默川放牧。」
拓跋驍沒回應他。
那人加重了語氣,顯得語重心長,「王,種地浪費了這麼肥沃的土地,還浪費了這麼多人手,可從春天到現在,我們什麼收穫都沒有,就算我們等到秋天,到時候麥苗都死光了,我們又得到了什麼呢?」
「中原人擅長種地,我們鮮卑擅長放牧和打獵,我們就該干我們擅長的事,我們鮮卑幾百年都是靠放牧和打獵過來的,大家都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突然改變是行不通的。」
他說得有理有據,又符合眾人的認知,底下人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拓跋驍見狀,終於抬起眉,「你t們都同意可地延尋說的,認為鮮卑該放牧,不該種地?」
眾人見他表情雖沒太大變化,可氣場中透著股寒意,遲疑了下,相互看了看,從對方臉上看到跟自己一樣的想法,最終還是鼓起勇氣點點頭,「是的,王,我們認為俟懃地何說得對,放牧更適合鮮卑。」
他們異口同聲,拓跋驍濃眉朝下壓了下,眸光漸漸聚起。
「我不這麼認為。」
這時,一道截然不同的聲音在十幾人中脫穎而出。
他站到前面,朝拓跋驍道:「王,我認為我們應該繼續種田。」
這人模樣看著也很年輕,不過二十多歲,他頭髮沒辮成辮子,而是用發冠束起,身材挺拔卻不過分健碩,雖然穿著鮮卑服飾,可一舉一動間卻有種中原士人的風範,若不是截然不同的瞳色和高鼻深目的五官,一眼望過去還以為是個漢人。
眾人見說話的是他,都皺起了眉,「拓跋懷,難不成你在中原待了幾年,就真把自己當中原人了?」
拓跋懷被這麼說也不生氣,平靜地望過去,「我當然沒忘記我是鮮卑人,但我認為王的決定是正確的。」
說罷,他不再跟旁人糾纏,轉而認真對上拓跋驍,「王,我願意去解決這件事。」
「王,我們根本不適合種田,應該改回牧場。」其餘人不死心地反駁。
拓跋驍等他們吵完,才終於坐直身體,沒理會別人,只看著拓跋懷,「你有把握解決麥苗的事?」
「王!」
拓跋驍只投去一個黑沉的眼神,眾人便下意識噤了聲,說不出反駁的話。
「我已經決定了,你們不用再說。」他語氣淡淡,卻自帶一股威勢,眼神再落到拓跋懷身上。
拓跋懷很有信心:「要是王能讓我帶上那些漢人工匠,我一定能處理好。」
拓跋驍想了下,點點頭,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