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泓不肯降,還絕食,姜從珚去見了他一面,但他是個倔性子,連她也未能說服,也只能暫時這樣了。
她命人好生看著他,卻不許他就這麼死了,每日就是灌也得把水米灌下去。
固原之事落定,張延不欲久留,準備返回涼州,臨走前來見姜從珚。
兩人坐在堂屋,兕子將炭盆從屋裡搬到外面,免得女郎受涼。
「阿珚,你今後,是要跟大梁徹底決裂了嗎?」猶豫許久,他還是把這話問了出來。
如果說殺趙卞奪固原還是自保,但後面繼續引周泓過來就是有意算計了,哪怕到了如今這般情況,張延還是不願跟大梁成為敵人,所以前日他拒絕了參與誘捕周泓。
姜從珚垂著眼,用鐵釺撥了下炭火,讓火燃燒得更旺些,「已經決裂了,不是嗎?」
張延有些急了,「這……這是被趙卞逼的,今後呢,你今後要怎麼做?難道要幫鮮卑攻打大梁嗎?」
姜從珚搖頭。
張延:「你這是什麼意思?」
姜從珚抬起頭:「我也不知道將來會走到哪一步。」
「大哥,我曾經跟三哥說過,只要我在,我是不會允許拓跋驍隨意屠戮漢人的,這句話不管多久都不會變。」
張延稍稍放心下來。
姜從珚又道:「大哥,皇帝是管不了我了,倒是你,你該想想自己。」
張延同樣參與了固原的事,不管他是不是受害者,不管他參與了多少,落在梁帝眼裡都是他背叛梁國的證據,恐怕不會輕易放過他,更會遷怒整個涼州。
「大哥,外祖父和涼州已經為梁國付出太多了,我只希望今後你們能保全自己……」
兄妹談完,第二日,張延啟程離開。
姜從珚親自送他出城,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雪原中,她才慢慢往回走,卻沒回府,反而登上了另一側的南城樓。
守城士兵見來人是她,並不敢攔,恭敬侍立在側,等候吩咐。
她一步一步,拾級而上,最終站到城樓之上,尋了個視野開闊的地方。
「我來並沒有要事,只是想一個人待會兒,你們都下去吧。」
眾人便退下。
姜從珚向南而立,舉目眺望,今日天氣難得放晴,大地覆蓋著一層厚厚的冰雪,雪原莽莽,在陽光下肅殺而美麗。
她怔怔地看著眼前這片梁國江山,清瘦背影孑立在雄渾粗獷的城牆中間,濃濃的憂傷蔓延開來。
這一切是命運嗎?歷史總要回到它原本的軌跡上。
曾經的歷史中,拓跋驍沒有南下幫梁國抗擊匈奴,梁國最終付出了三十萬將士和十幾座城池的代價才度過了亡國危機,然而現在的情況,似乎也沒比原本的結局好多少。
梁軍戰亡了數萬,又被她俘虜了七萬,同樣損失了十幾萬將士,蕭關之外的數座大城也盡數落入拓跋驍之手,北地郡、安定郡、漢陽郡實際已被鮮卑大軍掌控,梁國同樣元氣大傷。
仿佛無論她做了什麼,都只是一步步踏入歷史的軌跡罷了;是她的選擇造就了歷史,還是歷史的因果在影響著她?姜從珚說不清,然而她必須這麼做。
拓跋驍為了她毫不猶豫地捨棄了城池,原來真的有這麼一個人,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會堅定地選擇她,所以,她更不能在這件事上負他。
然而,她真的沒有一點選擇嗎?她真的沒發現趙卞的陰謀嗎?
姜從珚抬起手,露出掌心中的一角書信,緩緩展開,正是她收到的那封。
張延的字練得一般,沒什麼特別的風骨,確實很好模仿,她對他的字也只是眼熟,確實看不出字跡上的破綻,可這封信本身就是破綻。
從送信人見到她,稱呼是「公主」而不是「女郎」開始,懷疑的種子便經種下。
表哥表姐身邊的親信,從來只會稱呼她為女郎,而不是公主。
而且,按照大哥的性子,肯定會叫送信的親衛問問她的情況,那人送了信,一句話不問,反而急急回去,又是一處破綻。
再看信上的內容,「張延」約她去城外相見,更是完全違背了他的行事,大哥從小愛護她,明知她體弱,怎麼忍心讓她在冰雪天車馬勞累。
這樣的時局,這麼多破綻,按照她平時謹慎的行事,絕對會先探個明白,或是回信確認,或是出城時多帶些人手……明明有那麼多辦法可以避免,但她沒有,她就這麼去了,她也說不清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去的,是還抱著一絲不切實t際的期望嗎?希望梁國不至於敗壞到這種程度;亦或是一個決斷的機會?
她終於如拓跋驍希望的那樣,跟梁國徹底決裂了,大哥也因為她被迫捲入了這場風波,涼州同樣回不到從前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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