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從珚終於有了點反應,「兩人同乘一馬會降低速度。」
魏遼道:「現在天色太黑,又是在山林中,前進速度本就不如平原地帶,一匹馬累了我們再換一匹,就算多乘一個人也不會耽擱速度的。」
「魏將軍說得有道理。」
「真的?」姜從珚求證似地問了句。
魏遼重重點頭。
如此,姜從珚才終於同意了。
眾人決定讓兕子帶著她騎,兩人都是女子,體重都不大,又沒攜帶武器鎧甲,加在一起也就比尋常武將重一點點,再挑匹健碩的軍馬,果然沒影響行軍速度。
兩人騎在馬上,兕子從身後護住姜從珚,「女郎,您要不靠在我身上眯一眯養養精神吧,我會護好您的。」
姜從珚只搖頭,聲音虛弱,「我怎麼可能睡得著。」
兕子便只能閉上嘴了。
夜晚趕路大大拖慢了速度,等到天亮後,隊伍開始加速,姜從珚也恢復了點力氣,再次換回一個人單騎。
涼州軍又趕了一個白日的路,終於在第二日傍晚抵達鳳鳴坡,發現先前廝殺的痕跡。
魏遼下令立馬追上去。
——
拓跋驍帶著僅剩的一百多鮮卑親衛占據山頂後,一直死守著山脊這條小道不讓匈奴人撲上來。
可他雖有地利優勢,烏達鞮侯也不是吃素的。
如今兩人都在跟時間賽跑,看是烏達鞮侯先拿下拓跋驍的性命,還是鮮卑援軍及時抵達再次粉碎烏達鞮的陰謀。
烏達鞮侯帶著數千匈奴人馬,不分晝夜,攻勢如一波波潮水湧上來,且一次比一次洶湧,鮮卑親衛一不小心就會被這浪潮淹沒。
從天亮戰至天黑,又從天黑戰至天亮,匈奴人還能輪換著進攻,可鮮卑親衛已經殊死搏鬥兩天兩夜了,這兩天兩夜中,沒有人休息過一刻鐘,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已快至極限,他們能堅持到現在,靠的全是一個信念。
箭矢早已射完,精良的長刀都被砍得卷刃,每個人身上都糊上了層厚厚的血痂和塵土,鎧甲縫隙里全是斷掉的箭頭,他們雙目赤紅,已經記不清自己究竟殺退過多少次匈奴人的進攻,只偶爾看到那道高大勇猛的身影,正在跟眾人一起奮戰,一刀又一刀的砍掉敵人的頭顱,他們便生出莫大的決心和意志。
只要他們的王還沒倒下,他們就不能倒下。
山腰下,匈奴人的屍體越堆越高,幾乎要將山腳填平,匈奴人踩著他們同伴的屍體不斷衝上來;山頂處,到處都是刀砍斧劈後留下的斑斑痕跡,鮮血染紅了大地,一層一層地滲進泥土和岩石中,空氣里充滿惡臭的血腥氣味。
烏達鞮侯實在沒想到他們竟能堅持這麼久,氣得暴跳如雷,不斷下令。
夕陽墜海,天色再次黑了下去。
三天兩夜,整整三天兩夜,他這麼多人,竟拿不下拓跋驍兩百人,傳出去真要成為天下的笑話。
探馬傳回消息,中衛那邊果然有了動靜,幸好他提前在渡口埋伏了人馬t,哪怕不能全殲援軍,至少也能拖住他們。
再等等,他們堅持不了多久了。
烏達鞮侯見他們明明已經到了極限,偏偏能靠意志力堅持這麼久,惱恨的同時也忍不住生出點敬佩。
不過,正是這樣,他更加不會手軟,拓跋驍是他唯一的敵手,必須死!
烏達鞮侯想了想,派人去半山腰喊話。
「你們現在不過是困獸之鬥,四周已經被我包圍,中衛的援軍也被攔截在了黃河邊上,沒有人能來救你們,繼續反抗下去也不過是死路一條。」
「可汗要的只有拓跋驍一個人的性命,你們投降吧。」
「投降吧。」
「援軍來不了了。」
「投降吧……」
烏達鞮侯命令所有人一起朝山頂喊話,幾百人聲音齊聚一起,宛如一首悲歌,鮮卑親衛本就身處絕境中,很難一點不受影響,尤其天色完全黑沉下去,舉目一望,天地一片漆黑,只有無數敵人火把包圍著自己,這樣的氛圍下,再加上一陣又一陣的勸降,心智不堅定的恐怕真要被擊破了。
阿隆聽到這些話,心知這是烏達鞮侯的心理戰,一邊殺敵一邊氣得破口大罵,「蠢羊才信你這些鬼話,我們要是投降,就是把腦袋送到你面前給你砍。」
「兄弟們,再堅持堅持,王已經送出消息,援軍馬上就要到了。」
「就是因為援軍要到了,烏達鞮侯急了,所以才說這些話來動搖大家的信心。」他不停地說。
拓跋驍從高處掃視山腰下,密密麻麻的敵軍,仿佛怎麼都殺不完。
「鮮卑勇士永不言敗,本王要戰至最後一刻,你們戰不戰?」拓跋驍提氣高喊,聲音雄渾,帶著一如既往的決心和意志。
他早已渾身帶血看不清面容,只有一雙碧眸在閃爍的火光中鋒芒四溢,軀殼挺拔有力,立在那裡就是眾人的信仰。
「戰!」
「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