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諾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抗拒的溫和。
他伸手替小孩擦了擦嘴角的醬汁,動作自然得仿佛做過無數次。
周圍傳來低低的議論聲。
「那是雄蟲吧?居然親自帶孩子……」
「天啊,他好溫柔,居然還幫小孩擦嘴。」
「誰家的雄蟲會這麼有耐心?我家那位連看孩子一眼都不願意。」
雪諾似乎對這些目光習以為常,只是安靜地看著小孩吃東西,偶爾把水杯往他面前推一推。
小孩吃得滿手油光,抬頭沖他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顆的門牙。
雪諾唇角微揚,眼底浮起一絲極淡的笑意。
——這一幕落在旁人眼裡,又引起一陣低聲驚嘆。
「他居然都沒有生氣!」
「脾氣可真好。」
「侍者過去了,過去了,別讓他發現我們在看他。」
「兩份兒童套餐,加一份巧克力熔岩蛋糕。」雪諾對侍者說。
他的聲音像音符一樣悅耳,年輕的雌蟲頓時滿臉通紅,點單器差點脫手。
不一會,餐廳經理親自捧著一個藍色禮盒走來。
「您是我們餐廳的第300位客人,可以收到一份最新的星際玩偶大禮包。」
他恭敬地彎腰,還意有所指的眨了眨眼睛。
四周響起此起彼伏的餐具碰撞聲。
靠窗那桌的銀行高管們早就停止了商務會談。
他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個雄蟲,居然記得孩子喜歡的玩具型號?
「這孩子真可愛,」
經理試探地問,「是您的孩子嗎?」
雪諾正在擦拭孩子嘴角奶油的絹帕突然停住。
「不是。」
「是朋友家的孩子。」
他嘴角的微笑未變,琥珀色的眼睛壓下一層陰霾。
雪知道這家餐廳有適合孩子的食物。
他以前就經常帶著孩子來。
雪諾口裡說著不是,心裡糾結著自己家孩子。
自從他被老爺子住走,自己領養的那個野孩子就沒人照看了。
照理來說,他是琴的孩子,琴應該會照顧他。
但………
琴沒有心。
雪諾低聲和小孩囑咐了幾句,忙跟著侍者離開了。
這間商場裡有自己家孩子幼兒園的連鎖店,他可以去聯網查一下孩子的狀況。
幼稚園的全息鏡前,雪諾快速調出監控。
光幕里另一隻小雌蟲正乖乖臨摹信息素圖譜,家庭教師在一旁點頭讚許。
直到確認幼兒園的定位信號和課外輔導記錄全部正常,他緊繃的心神才緩緩舒展。
還好,畢竟是琴親生的孩子。
就算自己不在家,也會有人照看他的。
自己應該抽個時間和加百列說一下,把孩子接過來,孩子還是放在身邊放心。
可一想加百列和老爺子鬥起來那個烈度,又遲疑了。
不好,不好,孩子還小,不能捲入這些紛爭之中,太危險。
下定了決定。
雪諾也只能狠下心來,等事情過去,再去接自家孩子。
匆匆趕回來的雪諾原本打算等小朋友吃完飯就帶他去警局,可小男孩突然捂住腦袋,小臉皺成一團。
「疼……好疼……」他抽泣著,觸角痛苦地顫抖。
雪諾嚇了一跳,連忙把他抱起來:「哪裡疼?要不要去醫院?」
小男孩搖頭,小手死死抓著他的衣領,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雪諾沒辦法,只能輕聲哄著:「不疼不疼,很快就好了……」
奇怪的是——
當他靠近時,小男孩的哭聲似乎真的小了一些。
「頭...頭疼...」
孩子發出小獸般的嗚咽,在劇痛中突然抓住雪諾的手腕,狠狠咬了下去。
「嘶——」
雪諾修長的手指微微顫抖,鮮血順著瓷白的手腕滴落在亞麻桌布上。
整個餐廳瞬間安靜得可怕,鄰桌的雌蟲捂住嘴,銀叉quot噹啷quot掉在盤子上。
小男孩突然鬆開嘴,迷茫地眨著眼睛:「不疼了...」
他盯著雪諾手腕上滲血的牙印,眼淚突然大顆大顆滾下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雪諾的表情從錯愕轉為恍然。
他輕輕擦掉孩子臉上的淚珠,將被咬的手腕藏到桌下:「沒關係,是雄蟲信息素起作用了。」
他聲音很輕,但足夠讓周圍豎起耳朵的客人們聽清——高階雄蟲的血液和信息素確實對於雌蟲有鎮痛,安定的效果。
可這……
餐廳經理幾乎是跌跌撞撞跑過來,捧著醫藥箱的手在發抖。
天知道一個平民孩子咬了尊貴的雄蟲要判多少年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