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鳳麟本就不是池中之物,唐大人也不是蠢人,自是能一眼看得出來。
他一來砂州就大刀闊斧的提出改革,那方案寫的極好,但卻也有相應的風險。
這其中暗含著多少出錢出力又得罪人的事情,改革做的好了,他唐大人自是有功,但論起頭功卻還是薛鳳麟的。
而若是進行的不好,薛鳳麟就算罷了官也還有世子的稱號,只管回京去襲承爵位了,唐大人卻會受到不小的影響。
他在彭州經營這麼多年,根深蒂固。如今就算不改革,也是穩中求進,沒什麼不好的。又何必陪著薛鳳麟一起折騰,承擔更大的風險?
但若薛鳳麟與他結了親家,那便是一條船上的人了。就算改革不成,回到京中,唐大人也搭上了薛家侯府這條線,對他日後的仕途有利。
唐大人這老油條官場宦海多年,說起愛護百姓的初心,也不知還剩下多少,經營仕途的盤算卻是實打實的。
若是以前不認識沈宣時的薛鳳麟,不過納一房妾室罷了。為了仕途與改革順利的推進或許就應下了。
但如今他已與沈宣成婚,聽到那唐大人盤算的一瞬間,便有些惱了,當下就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那唐大人盤算落空,自是也不肯在改革一事上鬆口。薛鳳麟這一趟談了個寂寞,最後只得鎩羽而歸。
一路上整個人都心情十分不好,也就是在沈宣的面前,才不願表現出來,只騙他是唐大人不願出錢,免得沈宣因為此事多想。
沈宣沉默了許久,才起身去了薛鳳麟身邊。
薛鳳麟本就在埋頭苦思如何繼續推進改革之事,見他來了,便微微一笑,騰出一點位置說道:「你來陪我坐坐,一起想想沒有彭州支持,這改革如何切入才好。」
沈宣依言坐到薛鳳麟身邊,看著他俊秀的側臉,發了一會兒呆,只覺得心底暖融融的,竟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幸福底氣。
見薛鳳麟被看的有些疑惑的看向自己,沈宣才開口說道:「不就是缺錢麼?把嫁妝銀子都拿出來,翻修碼頭,從蔗糖工坊與果乾工坊做起。」
「我們先掙錢了,自是會有人願意效仿,到時候我們再拉人入股,將規模擴大,這事業不就做起來了?」
沈宣說的輕鬆,但這翻修碼頭與開設工坊卻並非買兩個鋪子買幾個田莊的事情,而是一個無底洞!
沈宣手中有三萬多兩壓箱底的銀子,加上薛鳳麟給他的聘禮十萬兩銀子,也就是十三萬兩。
這十三萬兩銀子對一個世家而言很多,但全部用在改革之上,恐怕還有些不夠。
薛鳳麟聞言也是愣了,看著沈宣說道:「這嫁妝是你的私產?怎麼能拿出來填我的公事?世上從未聽說過這樣的事情!」
沈宣卻是笑了,握住薛鳳麟的手說道:「什麼私產公事的?你我之間還分的那麼清楚?再說我京中還有兩間鋪子與一個莊子,一年也有上萬兩銀子的收益,難道還能缺了花用?」
「再說我這也不是白白給你打水漂的,而是投資款。等砂州的改革成功了,那我投的碼頭與工坊還不是會把錢掙回來?你又擔心些什麼?難道還能對自己這改革的方案沒有信心?」
沈宣與薛鳳麟雖兩情相悅,但沈宣平日裡一向公事公辦。之前不管是賣茶水,還是賣吃食或是做肥皂,方子都是管在自己手裡,並沒有因著與薛鳳麟的關係就不管不顧。
因此他今日一下要將自己的全部銀子拿出來給薛鳳麟推進改革之事,也是十分的出乎薛鳳麟的意料。
薛鳳麟心中一熱,只覺得自己與沈宣之間最後那一點若有似無的疏離感似乎也完全消失了。
他心中愛極了沈宣,但以前卻總覺得沈宣對自己還是有所保留,平日裡他雖不提,但此事也成了他心中的一道心結。
直到今日,薛鳳麟才發現自己的心結已經完全解開了。
「宣兒,我以前總想著此生能與你白頭偕老便好,如今卻覺得一生也太短了。難怪有人去廟裡求緣,會情定三生。」薛鳳麟忍不住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