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過於亮麗的顏色,小娘子在成衣店裡對他說過的話仿佛又在耳邊響起——
「我覺得,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從小到大,徐肅年聽到過數不清的恭維和奉承,但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直白的誇獎。
也是第一次有這樣的經歷。
即便是最愛他的母親,也不曾像今日這樣給他買過衣服。
徐肅年感覺有些陌生,還有一點新奇。
他不自覺地打開了包袱,視線落在最上面那一件銀紅色的圓領袍上。
但還沒等他伸手去拿,忽聽得窗外傳來兩聲清脆的敲擊聲。
是齊甄來了。
徐肅年一怔,莫名有些心虛地將裝著衣服的包袱重新蓋上,這才走過去把窗戶打開。
齊甄身手利落地從窗戶里翻進來,身上還背著一個不算大的包袱,見禮道:「郎君。」
徐肅年嗯一聲,關上窗戶,問:「盧大人那邊如何了?」
齊甄回道:「盧大人一直在按照您的命令,結交洛州的官員,只是不知道您接下來的計劃,難免有些慌。」
徐肅年蹙了下眉,道:「的確該與他見一面了。但客棧人多眼雜,暫時還沒有合適的機會。」
齊甄立刻道:「郎君,先前您吩咐齊源提前給您找的宅子,他已經找好了,就在月華坊,離著州縣衙門和官家驛站都不遠。」
宅子?
徐肅年愣了一下才想起來自己曾經的吩咐。
剛接這樁差事的時候,徐肅年就已經料到不會,想必會在洛州待上一段日子。為了行事方便,他特意派了手下齊源先一步到洛州,
提前租一個宅子。
此時剛過去十多日,徐肅年竟差點把這件事忘了。
見自家郎君表情不太對,齊甄很是盡職盡責地幫他回憶了一遍,然後問道:「郎君是繼續住在客棧,還是搬到宅子裡去住?」
客棧人多眼雜,根本不利於查案,當然應該住到宅子裡去,一切低調行事。
可他若在此時搬走,又如何對盛家小娘子解釋。
他難得有這樣猶豫的時候,沉默片刻,道:「還是……」
「還是暫時住在客棧,你將那宅子的位置告知盧大人,我明日亥時自會去見他。」
反正盛小娘子也不會在洛州待太久。
齊甄雖不解緣由,卻也不敢再問,只得應下。
徐肅年又與他交待了些正事,有些疲乏地按了按額心,這一路的顛簸,加上半日的閒逛,他多少還是有些疲憊。
齊甄很有眼力見,拍了拍身上的包袱,說:「郎君先歇歇吧,洛州天熱,屬下正好幫您帶了夏日的薄衫,順便再幫您拾掇一下房間。」
徐肅年應一聲,走到長榻邊正欲歇息片刻,忽聽齊甄驚訝道:「郎君,這是您的衣裳?」
徐肅年一怔,循聲看過去,果然看到齊甄正抖落著那兩件新買的亮色衣裳,眼裡寫滿了不可置信。
「不是我的。」徐肅年輕咳一聲,淡定道,「大約是別的客人買的,小二送錯房間了。」
齊甄毫不懷疑,「我就說郎君怎麼會有這種樣式的衣服。」
說著,他把那兩件衣服重新塞回包袱皮里,「既如此,我一會兒直接幫郎君扔掉罷。」
「等等——」
徐肅年下意識出言阻止。
但在觸到齊甄不解的目光後,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說到底,他與那小娘子只是恰巧同行,他此行是為了公事,她也有更遠的目的地。
兩人遲早都會分開。
不合適的衣服,留著又能做什麼?
徐肅年眸光微垂,決定道:「處理了吧。」
第10章 竹馬明實哥哥
自從離家之後,盛喬覺得自己明顯變懶了,只要不趕路,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但又想到近來趕路是那麼辛苦,她又心安理地賴到了午時,直到餓得肚子都癟了,才終於起床梳洗。
先前她穿男裝時,一向是不施粉黛,長發也是隨意一紮,難得昨日買了幾件新裙子,盛喬特意為此上了妝,還讓琥珀給她梳了一個新的髮髻。
時下男女大防並不苛刻,至少盛喬從前出門從不遮面,今日也不知想到什麼了,忽然往頭上扣了個帷帽。
琥珀驚訝地看著她,「小娘子,咱們不是要去吃飯麼。您帶上帷帽做什麼?」
盛喬哽了一下,不好意思說原因,忙又把帷帽扔回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