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喬,你可是燕國公府的女郎,如此高貴的身份,怎可配一個低賤的車夫……」
不等他說完,就被盛喬急切地打斷,「徐少安雖然是車夫,可他並不低賤。」
紀明實話頭被噎住,又道:「好,就算他不低賤,可你們二人的身份差距就擺在這了,那徐少安這般靠近你,難道會無所圖謀?」
圖謀什麼?
盛喬覺得紀明實這話簡直說得可笑,徐少安根本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又能圖謀什麼。
甚至,他連她的名字都還不知道。
想到這,盛喬腦中忽然說過一個念頭,當下也懶得再與紀明實多說了,只有些不耐煩地問:「這都是我的私事,明實哥哥找我還有別的事嗎?」
紀明實見她如此,有些無力地搖了搖頭,「阿喬,你總有一日會知道,我是對的。」
盛喬根本沒把這話放在心上,繞開他跑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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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喬離開後,徐肅年換了一身低調的衣裳,去宅子裡見盧燁。
這段時間,他在男女之事上花費的時間雖多,卻也沒忘了此行的正事。
徐肅年雖然執掌刑獄多年,始終和貪官污吏打交道,但他畢竟是在長安,對於洛陽的這些官員並不算了解,因此若真想著手處理洛州水患一事,最重要的就是摸清洛州這下官員的底細。
礙於身份原因,徐肅年自然是不好出面的,因此他安排盧燁先一步抵達洛州,並整日和洛州府的官員待在一起,為的就是先了解他們的性情。
盧燁本不擅此道,但與那些人相處得久了,漸漸也看出了些端倪。
比如洛州府的刺史賀雍,無論是品級還是為官年限,他都是這洛州府的長官,但因為他出身寒門,身後並無依仗,因此在日常辦事時,常常表現得唯唯諾諾,反唯其上佐趙長史馬首是瞻。
至於趙長史,他的身家背景倒是很好查,他雖然也是科舉入仕,卻與惠國公府沾親帶故,他的長女是惠國公府二郎君朱巍的妾室。
盧燁並不確定,趙長史能做到今日這個位置,到底和惠國公府有沒有關係,但在他得知這一親緣關係之後,很難會覺得他們沒有關係。
賀雍顯然也這麼覺得,否則沒必要對自己的下屬唯唯諾諾。
至於另一位上佐蔣司馬,則始終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疏離樣子,和兩位上峰的關係都不算親厚,看不出偏向誰。
其實早在來之前,盧燁便隱隱地猜到陛下的目的——想要清算惠國公府,藉此收攬權柄。
惠國公朱家是百年勛貴,前朝時勢力便十分顯赫,乃北方第一大族。
當年大梁朝先祖打江山,是從南邊打過來的,北邊民風強悍,又是都城所在之地,根本不認新朝皇帝。
是朱家出面,幫著太祖皇帝解決了這些問題。
可以說沒有朱家,大齊皇帝登基絕對沒有這麼簡單,且齊朝在北邊沒有根基,想要快速紮根很是艱難,也是出面。
因此,太祖皇帝便讓自己的嫡長子,也就是未來的太子,娶了朱家的女兒,並將朱家連同當時和自己一起打天下的六個近臣,一併被封為了一等國公。
在這七位開國功勳中,朱家本就是枝繁葉茂的大家族,不像其他六家在北方沒有根基,所以這些年越演越盛。
更重要的是,朱家不僅郎君爭氣,女子更爭氣。
到如今大梁開國五十多年,已經歷經了四朝,其中皇后之位,朱家女占了三個。
當今太后和皇后娘娘,都姓朱。
如此鼎盛的勳爵之家,就是皇帝也要給面子。
但又有那個皇帝,願意與臣子分享權柄呢?
當今聖上初登基時,的確依仗過朱家,但這些年,也在逐漸收攏權柄。
初開國時,大梁皇室一直在休養生息,需要文臣穩住朝局,但是如今正是開疆拓土的時候,需要武將建功立業。
朝代更迭,已有越來越多的人為皇室立功。聖上毫不吝嗇封賞,京中已然到處都是勛貴。
重臣之列,從前朱家至少占據半數,但現在皇帝扶持起來的新貴越來越多,惠國公府看著還是顯赫如雲,實際上早已大不如前。
這些都是盧燁在翰林院這兩年琢磨出來的,他是進士出身,天子門生,由陛下一手提拔起來的,自然只忠陛下一人。
而端陽侯更是陛下倚重的近臣,又是陛下的親外甥,無論如何都是值得信任的。
因此,他今日特意與這位端陽侯談起此事,不想對方的表情仿佛並不贊同。
盧燁不解他意,問:「侯爺,可是下官思慮有誤。」
徐肅年坐在盧燁的對面,其實並不意外他的這番說辭,他笑了笑,不答反問:「盧大人,我們此行洛州,目的為何?
盧燁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是為查去歲的洛州水患。」
徐肅年卻道:「大人都說是去歲了,如今洛州早已恢復安定,朝廷的賑災糧也下放得夠多了,緣何還要派你我二人過來?」
盧燁皺眉,「侯爺這話下官就有些不懂了,賑災糧雖發,貪官卻未除,百姓又如何能安居樂業?」
徐肅年說:「貪官污吏自然要除,眼下更重要的是,是補回百姓們的賑災糧,否則今年汛期一到,洛州照樣餓殍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