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卻在想,該給長安去封信,讓車行的掌柜寄一副車夫的畫像過來,到時候一看便知真假。
盛喬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以為表姐並不反對自己和徐少安之間的事。
回到院子裡,盛喬看著還沒合上的帳本,然後將徐少安上午給自己提的那些關於濟善堂的建議告訴了鄭墨,「徐少安說,我們可以試著去找一找盧大人。」
她說這話的本意,是想拉高徐少安在表姐面前的好印象,殊不知鄭墨聽了卻更加確信,這個徐少安,絕對不簡單。
尋常的車夫哪會知道這些?
鄭墨不動聲色地哦了一聲,示意盛喬接著往下說:「他可說了具體怎麼做?」
盛喬搖了搖頭,「他只說讓我把這些帳本好好看完,至少要理出濟善堂一年下來所需的開支,並列出相應的計劃,否則是沒辦法拿到盧大人面前看的。」
她指了指桌上那一大摞帳本,「剛才你來之前,我和他就一直在看帳本,但實在太多了,還有一大半都沒呢。」
從盛喬的語氣中就能知道,這個徐少安的確對她很好,不僅日常生活照顧有加,連這樣的大事,也能一心為她。
鄭墨又開始疑惑了,這徐少安若真是在隱瞞身份,那他假扮車夫待在阿喬身邊,到底是什麼目的?
當然,這話不僅鄭墨想問,徐肅景也想問。
大哥到底為何要這麼做。
他回到驛館後,果然看到大哥在房間等著自己,於是他第一時間就把這話問了出來,「大哥,你何苦要騙盛三娘子?」
回答他的是徐肅年長久的沉默。
許久,才聽的他長長嘆了口氣,而後帶著些自嘲的語氣,說:「我又何嘗不想說實話。」
可他不敢。
在剛遇到盛家這位小娘子的時候,他以為兩人不過同行一段路,就算日後有緣在京中見到,屆時他們也早就退婚,實在沒必要多此一舉。
他也實在沒想到,事情會一步步走到現在。
其實他也清楚,到如今,他坦白不坦白其實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就算坦白了真相,先前的那些欺瞞也抹不掉。
無論如何,盛喬都一定會很生氣。
因此,他現在幾乎已經完全斷掉了坦誠真相的心思,只想著能多瞞一天是一天,能多開心一天算一天。
他看著難得表情有些頹喪的兄長,也是半晌說不出話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問了一句,「那怎麼辦?」
徐肅年悵然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向果斷狠絕的兄長,竟然在男女之情中猶豫不決,徐肅景幾乎不敢相信這話是他說出來的。
他還想再問,卻見徐肅年站起了身,對他說:「這件事不許對任何人說起,齊甄和齊源也不行。」
徐肅景答應了,然後問他,「大哥要回去了嗎?」
徐肅年說:「我去找盧燁,晚膳自己用吧。」
徐肅景以為他是要找盧燁說正事,也想跟著一起去,可話還沒說出口,徐肅年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徑直走了出去。
他找盧燁,不只為了公事,也為了私事。
「侯爺的意思,是屆時讓我出面,將濟善堂歸到官府名下。」
盧燁聽到徐肅年忽然提起一座書院,其實心裡也很詫異,「不知這座書院有何不同,能請得端陽侯出面。」
「我的確有私心,但這也是一樁好事,盧大人本就是科舉出身,對學子有體恤之心,是陛下和百姓都樂意見到的。到時候盧大人向陛下提起時,也不提起我的名字,只說這是你自己的意願就是。」
盧燁問:「侯爺將功勞讓給我,所求為何?」
聰明人說話,不必遮遮掩掩,徐肅年同樣直白道:「陛下那裡的功勞我並不想要,但屆時兩位娘子找到你時,盧大人別忘了多提一提我的名字。」
看來這兩個小娘子就是事情的關鍵了。
此事對盧燁來說不過舉手之勞,他完全沒有拒絕的理由,又細問了幾句,便點頭應下了。
徐肅年總算鬆了口氣,沒再多待,轉身告辭。
盧燁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心想:沒想到一向冷厲不近人情的端陽侯,竟還是個情種。
果然還是年輕人。
徐肅年回到濟善堂時,盛喬還在算帳,一看到他過來,立刻把算盤往前一推,有些委屈地瞪著他,「你方才去哪了?怎麼這麼久才回來。」
其實撒謊也是很耗費精力的一件事,因為需要不停地圓謊。
徐肅年心下已經十分疲憊,回來的路上甚至生出了破罐子破摔的念頭,乾脆直接告訴她真相就是了,無論什麼後果,總歸婚約還在,只要他不答應退婚,盛喬就跑不了。
但在見到盛喬毫不掩飾的親昵時,他的這個想法又立刻被壓了回去。
這樣的氛圍,他半點都不捨得破壞。
他不想看到盛喬對自己冷臉,只想看她對自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