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不逗你了,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什麼要離開呢?這次可不許顧左右而言他了,小叛徒。」
「我說了,假面愚者太沒志向了。」蘭索道。
「錯啦,這是過時的答案。」花火搖了搖手指:「雖然你掩飾得很好,讓聰明的花火大人都一直蒙在鼓裡,但看過你在艾吉哈佐的記憶後,我越發確定一件事——小叛徒,你是不是失憶了呀?」
花火最後上揚的尾音令蘭索感到不妙,他像是被揪住了小尾巴,渾身電流一竄,咻地一下從腳到頭。
由於尚不能確定自己到底忘記了什麼,會不會對他目前的處境造成危險,比如莫名其妙樹立了一些類似奧斯瓦爾多·施耐德之類的敵人,並且在失憶期間還狠狠和對方打了一架,蘭索現在相當草木皆兵。
他該不會某天睡得太死被敵人尋仇吧?
蘭索一激靈,仔細想想,又放平了心態:沒關係,根據他平安活到現在的經驗來看,堅持不懈尋他仇的似乎只有砂金——雖然砂金一個就很難纏了。
失憶也不是什麼大問題,黃泉姐姐平時沒啥記憶還能一個戰技點堪遍永火官邸殺到匹諾康尼,雖然他沒有虛無令使這麼強的戰鬥力,但他跑得快!
蘭索很驕傲地抬起臉,「對呀,所以呢?」
「哈,你都忘了什麼呀,說給花火大人聽聽?」
「……」蘭索心虛地亂飛視線。
咱就是說,不知道。
「看你這表情,你該不會忘的部分跟那隻小孔雀有關吧?這真是個有趣的消息,要不要我替你告訴那位公司總監呢,我看看……」
花火娃娃一手搭在眉前,做了個瞭望的動作,她誇張地張大嘴,眼裡閃閃發光:「哎呀,他走過來了呢!」
蘭索蹭一下從長椅上跳起來,做賊心虛地左顧右盼,除了蹲在長椅上瞪大眼珠子不明所以看他的眠眠以外,空無一物。
「花火!」意識到自己又被耍了,蘭索咬牙切齒,一個箭步拎起娃娃,狠狠扯她的臉。
「生氣啦?真生氣啦?這就是患難見真情嗎,說說吧,我真的很好奇你的答案。」軟綿綿的布偶玩具發出清脆的笑聲。
「你不是有劇本嗎,大導演,為什麼不自己努力猜猜看?」蘭索伸手一丟玩偶,叉著腰,不悅地俯視。「我沒有義務回答你的問題,我還很忙,先走一步。」
說著,他拽著吃瓜中眠眠的尾巴,飛快地向前走。
「你要去找砂金嗎,看在曾經同僚一場的份上,告誡你一句,別把那隻小孔雀當成什麼大好人。」花火娃娃從地上軲轆起來,揮揮手。
「他可是能拒絕酒館邀請的人呢……」
——
為什麼離開酒館,這個問題蘭索很難回答清楚。
渾渾噩噩從死難中逃離,過去的陰影如附骨之蛆般不肯輕易饒過他,阿哈從未許諾他真正的自由或未來,它只是降下一份神給予的饋贈,微渺如螢火,令蘭索在漫無邊際的寰宇中不至於迷失道路。
但星神的作用僅此而已。
離開艾卡亞什,過往所知的一切理論被龐大新世界的知識衝垮,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與海量科技如同潮水,將一個活在封閉社會的『原始人』徹底吞沒。
很長一段時間,他龜縮在酒館不出門,無法面對形態各異、性情古怪、立場不一的陌生人,更無法正常打交道。
即便假面愚者是阿哈忠實的信徒,彼此間遵循一定的規矩與薄弱道德,但在踏出艾卡亞什之前,蘭索對阿哈的了解也僅限於一個頗具偉力的面具怪人,很難說自己完全認同阿哈的理念。
在被路過的花火撿回酒館後的一段時間,他是個性情古怪的孩子,每天對著看不懂的文字和學不懂的知識抓耳撓腮,活得像一座孤島。
初步了解這個以星神為支柱運轉的世界後,在桑博的建議下,他開始嘗試向外探索,與外界產生聯繫。
起初,他做得不夠好,酒館裡的愚者們經常拿他做過的蠢事當飯後談資,很快,他掌握了要領,跟隨某些關係還算不錯的愚者週遊寰宇。
歡愉的偉力起了作用,笑聲使蘭索短暫忘記困擾和噩夢,沉溺在取樂中。
樂子人們不太靠譜,經常走著走著就忘記自己還帶個孩子,囂張地滿寰宇張貼尋人啟事。桑博算比較靠譜的類型,會記得給晚起的蘭索在全麥麵包上抹花生醬——雖然蘭索很討厭花生醬,他喜歡莓果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