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無聲訴說著什麼,竭盡全力渴望將話語傳達給對方。
「別哭了,眼淚可比羽鳥的水晶蛋還金貴呢,你都這麼大了,多讓人笑話。」一個替身使者伸出手指,在蘭索眼下一抹。
「我就說放這小子一個人去寰宇不行,說好的救兵人呢?」
一個憂心忡忡的聲音道。
「那個自滅者馬上到了,本來提前能到的,結果她迷路了。」
一個略微喪氣的聲音回答。
「啊,自滅者?那就不奇怪了,救兵廚藝怎麼樣,能吃嗎……啊!我給寶貝做的毛衣還在天台晾著,他帶沒帶啊?」
「你那毛衣織的都漏風,花紋樣式還舊,我們蘭索這麼年輕帥氣一小伙子,才不穿你那老太太被單。」
「說誰老太太被單呢?是不是想打一架?」
話音剛落,兩個外層的替身使者扭打了起來。
「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麼樣了,星神還剩幾個,主教聯繫的這個阿哈靠譜嗎,聽說是歡愉來的,沒聽說過這個命途,副作用強不強啊?」年邁的聲音擔憂道。
「不知道,但祂答應了會在虛無里保護蘭索,現在也只能寄希望於祂了……」
「靠譜個屁,沒看祂都把小蘭索弄哭了嗎,真氣人,怎麼當的星神,連哄小孩都不會。」脾氣相當火爆的女聲道。
她一說話,周圍的灰霧都噤聲了,與此同時,一個強壯的替身使者掄圓了膀子,怒火中燒。
「他也到了談戀愛的年紀了呢,對象是那個金髮的小朋友嗎,看上去脾氣很不錯,好想知道對方家裡是幹什麼的,我們蘭索家境殷實著呢,可不是人人都能有十個令使乾爹乾媽!」興奮的女聲低低道。
「幹嘛,老毛病犯了又開始給人說媒?這年頭時興自由戀愛,可不是你老家。」
「我知道呀,我就是八卦,那小孩看上去真好看,好想捏捏他的臉。」
「那孩子叫砂金,有錢著呢,我們蘭索嫁過去包吃包住,日子美滋滋,我穿越回來的,先告訴你一聲。」
「切,不就是仗著自己記憶比較清晰嘛,再多說兩句,好聽,愛聽。」
「誰還記得外面橡木家系的天環族放大讀條呢,大戰關頭危機時刻你們怎麼這麼悠哉……啊,蘭索又哭了!!是誰欺負我兒!!」
「別咆哮了,還不是主教閣下又說重話了,我就說對小孩要溫柔耐心,一群沒養過崽子的別來質疑我的育兒經驗。」一陣嗑瓜子的聲音傳來。
「是是是,你厲害……」
語氣各異,聲線迥然的音色直達腦海,灰霧組成的替身使者在身旁浮動,蘭索用袖子抹了把眼淚,震驚地環顧四周。
那些聲音又消散了,仿佛被霧抹去,不留一絲痕跡。
「主教閣下,我聽見卡黛雅和卡瓦亞齊婆婆的聲音了!還有其他人。」蘭索焦急地向維利多求證。
主教沒有回答,只是摸了摸他的頭,他仰望天際,眼珠中倒影著從天際潑灑而下的、虛無的陰影。
「蘭索,那時走得太匆忙,沒來得及說清我們的死因。」
提起死亡,他的語氣並不沉重,反倒像是卸去了一切,神情輕鬆,笑容溫和。
「在那場被所有人認為是勝利的戰役里,我們付出了巨大的犧牲,建造並啟用了五台以命途偉力驅動的屏障中繼器發動機。按計劃,艾卡亞什陣線III的所有前列衛星同時啟動,將在整個星系內撐起一道足以抵擋虛無腳步的防火牆,但可惜,我們失敗了。」
「我們狂妄地認定自身有與虛無對抗的資本,結果就是,虛無依舊侵染了這顆星球。但艾拉蒙德,你的老師,在死前最後一秒按下了第五台中繼器的啟動開關,屏障立起,將這顆即將死去的星球隔離在了IX之外。」
「中繼器使得時空被拉鋸得無比漫長,生命的進度趨近於零,或許你還沒意識到,無論是你庭院前那棵巨樹,還是我們,都維持著死前最後一秒的樣子。」
隨著他語言的落下,維利多的皮膚變得乾癟、皺巴,像極速老去的樹皮。
蘭索震驚地望著他,不僅驚訝於內容,更震撼於對方的『死亡』,他抓著對方的袖子,眼淚又流出來。
「我們不願面對自己即將死去的事實,我們堅信艾卡亞什是崇高、無上、永恆的福音地,而我們,終於找到了這座永恆不變的樂園。」
「我們死去那天,一場罕見的星磁暴降臨於此,導致此後每隔一段時間,天空都會重複這罕見的天象。植被始終茂盛,生靈的數量永遠無法增長,這片土地按部就班地上演末日時的景象,不可改變,不可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