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砂,金。
在心裡默念第九十九遍後,蘭索睜開了眼,沒有陽光、沒有鬧鐘,沒有一切催促他起床的事物,他的起床氣卻能穿透三十層酒店天花板。
對方的確兌現了他的承諾,沒有騙人,只是方式非常的出人意料。
壞傢伙。
蘭索用被子捂住臉,翻身,察覺自己半邊身子都露在外面後,憤怒地叼起被角,長嚎一聲,捲走全部的被子。
砂金回來的時候,在床上發現了一個還在蠕動、時不時發出哀嚎和悉索咒罵的長條狀被子繭,繭露出一點銀髮,發梢微翹,對著空無一物的牆面宣洩怒火。
砂金忍住笑,輕手輕腳走到蘭索身邊,「早上好。」
蘭索盯著對方彎起的眉眼,咬牙切齒。
他沒忘昨晚對方是怎麼哄騙他的,最該死的是,這傢伙一笑,薄紅的嘴唇一揚,他就想起對方唇/舌開合時的溫度和觸感。
蘭索把頭一轉,冷哼一聲,連人帶被子面壁去了。
麻煩了。
砂金琢磨著怎麼才能讓蘭索消氣,誰知幾秒後,那傢伙主動轉了過來,氣鼓鼓地瞪他。
蘭索:(盯——)
砂金:(微笑——)
「我也沒做什麼,看看你渾身上下,完好無損。」砂金戳了戳他的臉頰:「對吧?」
蘭索當即反駁,從被子的圍困中薅出胳膊:「我手腕紅了。」
「那不是你昨晚非要跑,勒出來的嗎。」砂金說。
「我要跑?我……」蘭索一口氣沒喘勻,梗在喉嚨,他耳根又紅了,趕緊轉移話題:「那我脖子呢?我今天要去暉長石號幫銀狼安炸彈的,人那麼多。」
「你穿高領唄。」砂金說。
「你覺得這個世界觀下有把脖子包的嚴嚴實實的生命體嗎?我穿高領多不符合寰宇著裝基本法,再說了,穿高領就是欲蓋彌彰,你……你在幹嘛!」
蘭索說著說著,突然發現砂金在脫衣服,他嚇得眼睛瞪圓,拖著被子在床上向後平移三十厘米。
「不能再來了,我真的要工作的,我貸款還沒還完呢。」
蘭索又快哭了。
砂金一隻手搭在喉結下,手指撥弄著半解不解的鎖扣,「我領子高,給你穿,你那個遮不住吧。」說完,砂金似笑非笑看他:「你想哪去了。」
砂金的手指很長,非常靈活,昨晚他為蘭索表演了不止一次硬幣魔術,籌碼在指尖翻飛,毫不停頓。
蘭索張嘴又閉上,欲言又止,往復幾次,臉色從白,到紅,到通紅,到最後,他快熟了,只能磕磕絆絆說幾個字。
「我自己去買一套,誰要穿你的。」
「比起嫌棄我,我更希望你是對自己的身材有自知之明才拒絕我的。」
「我們體型差不多好吧,頂多肩線不太合適,你憑什麼覺得自己比我結實……」蘭索白了他一眼,視線掠過對方的臉,定在砂金的頸側。
那串商品編碼。
想到了什麼,蘭索臉轟地一下熱了,立刻眼神亂飛,緊張兮兮。
屏沒白開,計劃實施大成功的砂金收起招展的羽毛,說。
「好啦,男朋友,美好的清晨已經來臨,可否賞臉陪我去吃一頓早飯?」
——
早餐在鐘錶餐廳吃過,蘭索匆匆與剛捂了一晚上還熱乎著的男朋友告別,趕往暉長石號。
砂金倒清閒,他的工作已經結束,接下來公司在匹諾康尼的業務會由另外兩位同事接手,他樂得清閒,坐在露天座椅處,慢騰騰地解決蘭索遺留下來的橡木蛋糕卷。
蘭索那傢伙自告奮勇要挑戰植物蛋糕,結果吃了一口就工作遁了。
砂金用叉子叉起一塊蛋糕,放在嘴裡慢慢咀嚼,沒過一會,遇見了老熟人。
托帕總監。
帳帳大老遠以『此處有寶箱』的架勢狂奔過來,砂金眯起眼睛,先是摸了摸帳帳的頭,投餵結束,看向元氣滿滿的托帕。
「匹諾康尼這地方挺有意思,祝你早日結束工作,有空一起去奧帝購物中心逛逛?」
「可以。」托帕手肘搭在露台花園的隔斷台上,「真好,某些人已經可以悠閒地在這裡吃早餐了,最近日子挺不錯吧。」
「嗯?」砂金挑眉,做出一個『這你都看得出來?』的表情。
托帕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道:「想在匹諾康尼找出一隻蚊子可不容易。」
砂金垂眸一笑,他頸側,黑色塗就的商品編碼上隱約漫著一小片緋紅,顏色淺淡,仔細看能發現一點點吮咬的痕跡。
他皮膚很白,白到只有一點印記就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