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被發現了,我和公司你選誰?」蘭索眼珠子一轉,壞心眼地問。
「當然是選你。」砂金好整以暇地笑。
「誒,選我然後咱倆一起蹲橘子?不太明智吧。」蘭索憂心忡忡。
砂金:「怎麼會,像你這麼聰明、智慧、辦事周到的人,怎麼會沒有越獄的對策呢,是吧,男朋友?」
蘭索轉念一想,覺得很對。
被託付重任的他十分愉快,看見波提歐飛出了船艙,事態平息,眼下不再適合渾水摸魚,便把自己的身形灰霧化,坐在砂金扶手上,抓起一枚籌碼把玩。
有灰霧的致盲,蘭索非常自信在場諸位看不見他。
「這班船什麼時候到庇爾波因特?」
「船上沒有熟食嗎,我餓了,餐廳里都是點心,吃不飽。」
「你能不能給我悄悄改個身份,我這樣進庇爾波因特關口很危險,當然,不好辦就算了,我還是相信銀狼的。」
「不用很麻煩啦,改成你的下屬,或者你的秘書……誒,你沒有秘書?」
「怎麼辦,我夢寐以求的辦公室戀情沒了,可惜。」
「蘭索。」
砂金收拾好一份資料,從數字中抬起頭來,收拾殘局的公司職員在不遠處跑來跑去,他們對此處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
「有何貴幹?」
蘭索在扶手上伸了伸腿。
雖然不知道除了砂金以外還有誰能欣賞到他帥氣的英姿,但蘭索還是竭盡全力扮演一個冷酷的男模,為了保持優雅姿勢,他腿光榮壯烈地麻了。
「你確定要坐在那裡和我說話嗎?」
砂金手指捻著紙張邊緣,視線上抬,藍紫色的眼睛裡有笑意蕩漾。
蘭索心臟狂跳。
他知道對方意有所指,但此時此刻,在公司的艦船上,當著公司眾人的面,他這麼敢——不,砂金怎麼敢對他發出這種邀請。
「瘋了?我真的會被抓起來梟首示眾的。」蘭索微微俯下身,曲起胳膊壓住砂金的肩膀,小聲咬耳朵道。
「阿哈不會讓你在這裡死掉的。」砂金微微側過臉,嘴唇嗡動。
「那也不行,社死也是死,再說了……」蘭索做賊心虛地凝視著來往人群,不太自在地動了動屁股,一副即將要逃走的樣子。
「那邊那個,翡翠,她一直在看你。」
「看我?」砂金抬眼,與翡翠視線相交後,他勾起嘴角,低下視線,安撫道:「沒在看我。」只是在看你而已。
「真的嗎?」蘭索疑神疑鬼。
「真的。」
「那也不行,我餓了,我要去你們後廚找吃的,今天晚上有牛排嗎?」
蘭索要走,正說著,地板忽然開始震顫,巨大的顛簸和轟鳴在船內響起,蘭索身體後仰,直接栽進砂金懷裡。
媽耶!
頭狠狠磕到對方大腿的蘭索眼冒金星,他掙扎著要爬起來,誰知砂金一俯下身,把他攏住。
「起來,這船要塌了,你想和我殉情我還不想呢!」
蘭索望著天花板上瘋狂搖晃的吊燈,刺耳的機械開裂聲令他汗毛倒豎,他趕緊扒拉砂金,焦急道。
「不想?」砂金霎時笑意加深。
「廢話,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天天想著搏命?我剛交上男朋友連一周都沒有,讓我就這麼死了我能同意嗎?趕緊起來,我拉著你跑……」
蘭索吐字飛快。
砂金看了他兩秒,像按住一隻精力旺盛的八爪魚,制止了蘭索的掙扎,解釋道:
「船沒炸,外層在自我修復,馬上躍遷了,你最好抓緊我。」
「你確定?」
蘭索狐疑地看向四周,遠處,托帕和翡翠正襟危坐,居然都在低頭看文件。
好穩重。
蘭索哼了一聲,強迫自己保持鎮定,像一隻高傲的長尾銀喉山雀,仰頭看向天花板。
巨大的外層接駁殼從兩側伸出,如同鳥之兩翼,反向包攏而來,光線收束,艙體破損的漏洞被包住,氣壓重新恢復平衡,引擎發出轟鳴,舷窗外,數十艘星艦艦尾噴出藍光,引力波數據在屏幕中央顯現。
「已進入躍遷狀態,各單位注意,躍遷即將開始,請做好準備。」
冰冷電子音透過頭頂的音響傳來。
砂金坐在椅子上,低頭看向還在他懷裡四仰八叉窩著的蘭索:「要不,你就這麼躺一路?我沒意見。」
「我有意見!讓阿哈看了臉都丟光了。」蘭索齜牙咧嘴。
「哦?你在祂那裡居然還是個體面人呢?」
蘭索覷了砂金一眼:「鄙人,無論生前還是死後,都是體面人。」
說完,他突地挺腰起來,在砂金嘴角上狠狠一咬,身形隨即破碎,徹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