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阿九將蜂擁而來的影衛盡數吸入傘中, 此時的她如同來自地獄的修羅。可影衛們根本不知道害怕,只一味向前沖。
新來的影衛在接近阿九的時候,沒有徵兆地將自己的血肉用利刃割破。血濺在阿九身上, 沒入紅衣紅傘, 隱去了蹤跡。
放了血的影衛再次壯大, 奔跑踩踏在昊天塔上,震顫得整座塔開始搖晃。待他們變大數倍之後, 塔的護欄隨之撐破, 昊天塔更顯搖搖欲墜。
縱使阿九的傘能將影衛吸收,可隨著他們的壯大, 速度亦是原先的數倍。照這樣下去, 傘吸收影衛的速度遠遠不及他們衝上來的速度。
原本以為自己要死了的王朝, 此時正流著淚在一旁,那叫一個肝腸寸斷。他抱著早已黯淡無光的雙刃有情, 聲音低啞:「少爺我自詡是這世間最有情之人,如今能死在心愛之人的手中,也算死得其所。」
可他身前不知何時站了幾個三人等高的魁梧大漢, 他們朝他伸出利爪, 伴著一道銀色弧線,欲將王朝撕碎。
王朝
本在傷心欲絕, 可一瞬間胸中莫名湧起一股怒氣,他抬手便將幾個影衛腰斬, 他低聲道:「少爺的命,可不是給你們這些雜碎的。」
誰知緊隨其後的影衛, 在看到王朝傷了同伴後,幾十人目眥欲裂,嘶吼著湧來了上來。
「不好!」王朝這才意識到, 看向被他腰斬的影衛,果不其然,地上的人已恢復如初,較之前又大了數倍。
這傷又不能傷,跑又不能跑,該如何是好?!他又看向那變得遙不可及的阿九,欲開口問可否帶她離開?只要她願意,他隨時可以將時間倒退,回到最初的模樣。
可阿九早就拒絕了她,最令王朝傷心的是,她看自己的眼神,與看那些影衛無異。
只見阿九左手撐傘,右手捏了符咒燃盡。一時間傘內湧出數以千計的惡靈,裹挾住不斷變異的影衛。
影衛在惡靈的裹挾下被束縛起來,縱使他們使出渾身的勁,也難以動彈。阿九眉梢微微上揚,可眉宇間卻染上一絲不耐煩。
她知道,如此下去也不是辦法,唯有擁有更多惡靈。幻境中方時宴曾說,丑時一到,整個清水寺的生靈都將被獻祭,屆時,便能為她所用。
王朝這邊也聚集了更多變異的影衛,他手中握著有情,月華大盛,可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若是因為他傷了影衛,致使他們不斷變強,那麼即便自己能以死護住阿九一時,但他死後,阿九又當如何?
只片刻的猶豫,王朝握著有情的手鬆了松,決定不管阿九是否答應,他必須將她送回來清水寺前。只是如今影衛太多,不知以自己一個人的時間能否回溯到過去。
王朝如此想的時候,有情已離手,他正準備開啟回溯之路,可眨眼間,三個影衛近身,死死將他鎖住。
變異的影衛本就身形巨大,三個一起束住了王朝的手腳,更使得他難以動彈。緊接著,又直面襲來新的影衛,他原以為會朝著自己腹部重重一擊,誰知那影衛鬼魅般繞到他身後,死死咬住了他左邊的肩胛骨。
王朝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礙於臉面,不好失聲,讓阿九覺得他太弱。可還未等他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那影衛又昂起頭來,準備咬王朝另一邊的肩胛骨。
王朝不忘啐道:「瘋狗都不會這樣!」
就在危急關頭,本要隱匿而去的光刃陡然間光芒大盛,卻不是原本的月華色,而是灼目的紅。王朝愣了一愣,怎的有種似曾相識之感?
與其說是紅光,不如說是陡然間蔓延開來,近乎占據滿視界的紅煙。
這紅煙好似有眼有手般,輕輕纏上每一個影衛的身體,而後竟將巨大身軀的影衛裹挾至半空,像極了被風捲起的枯枝。
王朝瞧著眼前離奇的一幕,道:「怎跟個枯樹枝一樣?這還是魁梧大漢麼?」
語畢他又驚覺道:「不對!他們這是全都枯死了!」
他終是想起了這紅煙為何如此熟悉,乃當初才入酆都時,撞見的啖鬼!當時季言心便說過,啖鬼不僅能吸活人精氣,更能將死後的男子吸食殆盡。
「這不巧了麼!」王朝大喜,不自覺抬手又拍一下大腿,繼而扯動肩上的傷,痛得齜牙咧嘴。
這清水寺的三千影衛,越殺越強,明顯早已不是人。而他們生前可皆是如假包換的男子,遇上啖鬼,即便他們再生出個三頭六臂來,亦是徒勞。
王朝納悶:「只是,這啖鬼為何會從有情中生出?」
「自是我安排的,多虧我高瞻遠矚,如今才能救了你一命。」
這個聲音不知從何而來,似是近在咫尺,又似遙不可及,王朝四下張望了一圈,依舊未尋到聲音來源,只覺有些熟悉。
「在這兒呢,往你手上看。」
王朝猛然低首,這才瞧見手腕上的黑色咒文正閃著淡淡的金光。
「顏荼?!」王朝恍然大悟,「你這生死符怎麼這麼噁心?還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