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黎在一眾異獸的攙扶下離開,他能感受到那雙視線緊緊黏在自己的後背,跟狗皮膏藥一樣,從進來到現在,一刻都捨不得分開。
何必表現得這麼深情。
給誰看呢?
楚黎心口悶悶的,有點呼吸不暢,走回寢殿後坐到搖椅上,順著心口喘氣。
獸仆見狀,問著話:「王上,需要喊醫師過來嗎?」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行了,你們去忙吧。」
獸仆離開後,寢殿內靜靜的,唯有搖椅的吱呀上響起。
他在腹部攤了個毯子,手掌輕輕摸著腹部,剛剛肚子疼、孕吐和不明的心悸一同襲來,估摸著是孩子察覺到陸燼的信息素,心底的渴求又抑制不住了。
它已經八個多月了,常常會在肚子裡動,甚至有時候,他說什麼都能感覺到它聽得懂。
很神奇。
「沒出息。」楚黎不知想到什麼,眼神黑漆漆的,「你忘了他還曾經踢過你嗎?那一腳差點把你踢沒了。」
肚子裡的孩子不再折騰,仿佛委屈起來。
楚黎揉了揉眉心,腦海不知怎的想到在大殿上見到陸燼的第一眼。
心跳一頓。
說是好久不見,其實不久前才見過面。但在是那一刻,就真的讓他覺得他和陸燼,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面。
耳邊能隱約聽到遠處大殿裡的聲響,阿斯塔似乎和帝國交談順利,已經到了就餐環節。
獸仆在門外詢問楚黎要不要吃點什麼。
楚黎收回思緒,輕聲拒絕,現在沒有胃口,也不覺得餓,夜已經很深了,他靠著搖椅在微弱的燈光中閉上眼。
本只打算小小休息一下,沒想到竟然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時,感到有黑影在靠近自己。
對方站在他面前,一動不動,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俯下身,手指觸碰到他的眉眼,慢慢描摹,一筆一划延伸到他的唇角。
他忽然睜開眼睛,迎上一張近在咫尺的面容,將對方眼中濃烈的感情一覽無餘,對方眼裡並沒有流露出被抓包的羞愧,反而還是定定看著他。
他氣憤推開他的手:「誰讓你進來的。」
陸燼卻一把抓住他的手,將他又摁到搖椅上,搖椅搖搖晃晃,連帶著他的身形也晃來晃去,陸燼卻居高臨下俯著身看他。
彼此的呼吸觸碰、分離、又觸碰、分離,顯得纏纏綿綿,繾綣曖昧。
「楚黎。」
楚黎的手腕被他摁到椅背上,瞪著他:「這就是你們帝國的禮儀嗎?未經我的允許,擅自闖入我的休息室?」
陸燼好似壓根聽不到他的話,看著他翕動的唇瓣,漸漸凝聚視線。
「你快放開我,再不放開我,我……唔……」
楚黎眼神忽地瞪大,唇瓣猝不及防被吻住,屬於對方的氣息強硬霸道,攻城略地,一步步逼近他,包裹他,他的每一下推搡都被對方輕巧化解掉,他怕對方壓到自己的腹部,所以不敢用力過猛,以致兩隻手都被摁住。
耳邊是輕輕呼喊的聲音。
「楚黎。」
從見面到現在,陸燼似乎說的最多的就是這兩個字。
他的名字。
足足糾纏數分鐘的吻結束後,楚黎坐在搖椅上,呼吸紊亂,他抬起手打向陸燼,陸燼沒有躲閃,巴掌之重幾乎要打歪他的腦袋。
他卻是擦了下嘴角,沒有覺得痛,反而笑了下。
「你還活著。」
這句話,是說給楚黎,也更是說給他自己聽。
楚黎如嘲似諷看他:「怎麼,讓你覺得震驚嗎?」不然他怎麼會一遍又一遍確認他還活著的事情。
「不是,我……」陸燼看著眼前眼中滿是疏離和嘲諷的人,口中瀰漫著苦澀,「我很高興。」
很高興他還活著。
陸燼覺得在過去二十四年的人生中,他就像是一個做工精良完善的機器人,每個部件都中規中矩,按部就班行事。
楚黎則是他心臟上的那顆螺絲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