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對自己的行為和夢境感到不恥,一邊又由衷地感覺到愉悅。
貪慾像潮漲,無法克制地漫出。
但偏偏袁清悅完全沒有發覺到什麼不妥。
她現在聞到唐周恆身上的香味,已經控制不住地閉上了自己的雙眼。
鼻尖不斷靠近唐周恆的肩窩,不斷地吸取著他身上的香味。
因為睏倦,袁清悅說話的聲音變得很輕,就連說話的頻率都比平時要慢了一些。她慢吞吞地問道:「哥,你剛剛是怎麼突然做噩夢了?別害怕。」
她伸出手拍了拍唐周恆的後背。
小時候袁清悅經常做噩夢,總是夢見自己到時候沒食物了,又或者是遇到各種各樣的危險。她的噩夢似乎和唐周恆一樣,一直停留在戰爭的那兩年。
小的時候還會因為做了噩夢感到害怕,每次醒來的時候還是唐周恆抱著她,輕輕地拍著後背,「別怕別怕。」
「沒事,我不怕。」唐周恆靠在床板上,雙手摟過她的蝴蝶骨。
「小悅,我很開心。」
袁清悅愣了一下,然後慢悠悠地將自己的頭從唐周恆的身上抬起,問道:「為什麼開心?」
「因為你回來了。因為你在擔心我不舒服,所以你回來了。」
袁清悅的不解似乎變得更大了一些。
「為什麼我回來了就會開心呢?」
她時常感到有些疑惑,為什麼人類會有那麼多種情緒?
為什麼人類會哭泣?為什麼人類會笑?
很多動物雖然會流眼淚,但是對於它們來說流眼淚不一定是一種情緒的表達,可是人類傷心的時候會哭,喜悅的時候也會哭。
她揉了揉自己從來沒有流過淚的眼睛,怔怔地看著唐周恆。
又比如剛剛他在夢裡面好像也在哭。唐周恆低頭忍不住笑了笑,與袁清悅的雙眼對視。房間只開了一個小夜燈,這燈的光甚至不足以將整個房間都填滿。對於他們兩個人來說,借著這樣的燈光僅僅只能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因為我知道小悅在擔心我。小悅擔心我是因為小悅是愛我的對不對?」
袁清悅其實很少會說到愛這個詞。
有時候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愛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表現、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但是姐姐之前告訴過她,只要想擁有,那就肯定要愛。
她想擁有爸爸媽媽和姐姐這樣完美幸福的家庭,所以她覺得自己是愛爸爸媽媽和姐姐。
她想要唐周恆一直陪她,不能離開她。
那應該也是愛。
從小到大的習慣已經讓他們兩個人深深地捆在了一起。
就像兩棵本來分開栽種的樹木,隨著年歲的增長,地底下的樹根向四周蔓延,互相纏繞在一起;地上的樹枝也向四周散開,漸漸的長在了一起。
明明是兩棵樹,但實際上已經融為一體,就像他們明明是兩個人,但似乎找不到任何理由將他們分開。
所以每一次唐周恆問她,和她提起關於喜歡和愛的話題時,她總是非常直白地表達——她當然是愛他的,就像她愛其他家人那樣。
袁清悅的心理醫生和她說,心裡想什麼,那就說什麼。
她朝著唐周恆點了點頭,「當然啊。」
唐周恆抑制不住臉上的笑意,甚至很想往袁清悅的臉上親一口……他想,他現在肯定太過得意忘形了。
袁清悅說完,直挺挺地靠在他的身上,說道:「哥,我好睏。」
唐周恆摸了摸她的長髮,髮絲上還沾染著剛剛沐浴過後的濕潤。
他虛虛地摟在她的腰間,「小悅,你要是困了,就靠在我身上睡吧。你的頭髮還沒幹,等你頭髮幹了再躺回床上。」
袁清悅也感受到唐周恆摸她頭髮的動作,但她沒太在意。
她喜歡留長頭髮,所以有時候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會把頭髮弄濕。
不過她在生活上的很多事都不拘小節,大大咧咧的,很多時候並沒有留意這些細節,每次洗完澡將浴帽摘下後就直奔自己的床,一屁股躺下去。
今天袁清悅實在是太累了,累得現在已經意識有些模糊。
她靠在唐周恆的肩膀上,若有似無地點了點頭。
隨後徹底閉上了眼睛,放在他腰間的手也因為睏倦徹底失去了力氣,自然而然地垂在身體的兩側。
唐周恆抽了兩張紙巾,擦了擦她濕潤的發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