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更甚者……
秋芝想起兩日前太子來信時小姐冰冷的神情。
像是還有暗藏的恨意。
「小姐……」雪風那樣冷,像是輕易能將褚雪鏡瘦削的身影吹散,秋芝猶疑著開口。
她當然希望小姐能按自己的心意選擇,可皇威浩蕩,若相互傾心是為佳話,然高位者俯首,於下位者而言,多為悲劇。
褚雪鏡淡淡瞥過門掩出的明滅長影,如她所料,只要發生的事情軌跡與前世有所區別,就會別外生出些旁事來推動她回到原軌。
譬如前世的她在收到太子的信和藥材後幾乎喜不自勝,馬不停蹄地回贈蕭胤玦一枚錦玉作為答覆,故而前世的今日此時此刻蕭胤玦等的並不是褚雪鏡,而是褚玉霜。
至於她為何知曉得這般清楚……褚雪鏡斂眸,終是動身行至門前。
「阿雲。」門內的男人似乎對褚雪鏡的一舉一動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柔聲喚著褚雪鏡的小字,「阿雲,為何不願見我?」
人的感情正如濤海,風平浪靜也好波浪滔天也好,就連風雨欲來也由烏雲預兆,想藏也藏不了;而人對感情的感知亦如此,普通人尚且能清晰感覺到旁人熱情與冷淡、心動和厭惡,遑論多疑而警覺的儲君。
褚雪鏡在門前站定,不願再向前一步,「殿下,此般於禮不合。」
「阿雲。」蕭胤玦似是嘆了一聲,「你何曾與我如此生分了?」
褚雪鏡不言,屋內的人狀似無奈地輕笑一聲,「好罷,院中這麼冷,便是進來取暖也不行麼?」
褚雪鏡好像打定主意在此僵持,蕭胤玦默了一會兒,忽然道:「秋芝,你便如此看著你家小姐受凍嗎?」
褚雪鏡眼中閃過一抹濃重的厭惡。無論什麼時候蕭胤玦都是這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是,他的確貴為太子,有高高在上睥睨旁人的資格,所以呢?皇親貴胄就能輕飄飄拿尋常人隨意作威脅,誰人都能是棋子,只為滿足自己的私慾麼?
褚雪鏡尚能以「忠遠侯府小姐」,再不濟也是所謂蕭胤玦的「心上人」的名頭與之對峙,可秋芝只是普通侍女,除了膽戰心驚地跪下,別無他法。
她輕舒一口氣,推開了屋門。
屋裡很暗,這間房中窗紙糊得格外厚,天光根本無法穿透。褚雪鏡莫名感到有些壓抑,像是五感被覆上一層朦朧灰暗的紗。
這並非什麼好預兆,褚雪鏡狠狠咬破自己的舌尖,直到血腥味在口腔蔓延,神思才清明了些。
山鳥屏風後隱綽著映出一道高大的身形,蕭胤玦略帶笑意的嗓音從屏風後悠悠傳來,「阿雲,過來。」
褚雪鏡福身跪下,細聽連聲音都在發顫,「殿下,民女不敢。」
「不敢?」蕭胤玦分明語氣疑惑,卻如同無形的質問和敲打,「褚雪鏡,你讓孤好生心寒。」
男人緩步從屏風後繞出,玄色的衣袍微響,竟是赤足走至褚雪鏡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