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雪鏡輕眨了下眼,他看見方才那人了麼?
女人愣神之際,男人已抬步走到了她面前,將素色的錦袋像她遞給他時一般還給了她,「你的東西。」
唯一不同的是,錦袋的袋口散著,露出裡面被月光映得反輝的碎銀,碎銀上躺著一個拇指大的小巧的白玉玉墜。
一個平安扣。
褚雪鏡不接,只是掀起眼睫看著他。
女人有一雙足以令所有人為之心動的多情眼,一瞬不瞬地盯著人時,總是叫人忍不住生出被她深愛的錯覺。
然而她眼中還有未盡的淚意,眼尾勾出一抹自己都沒注意到的薄粉。
衛北臨微垂下睫毛,不經意掃過她白嫩臉頰上顯眼的紅痕。
是那個男人弄出來的嗎?
他喉頭一滾,逼迫自己看向她的眼睛,啞聲道:「本就說好要給你的。」
「衛世子,」衛北臨毫無意外地聽她淡聲拒絕,「於禮不合。」
握著錦袋的手指無聲握緊,男人忽然笑了一下,眼裡卻沒有笑意,「你叫我來就合禮數了?」
誰知褚雪鏡柳眉輕蹙,疑惑道:「我什麼時候叫你來了?」
男人的神情愈發陰沉,幾乎是從唇縫裡擠出來的話,「你給我的錦袋,除了銀子外,還有一張紙條。」
他看著褚雪鏡嬌艷的容色一寸一寸褪去血色,不免心中覺得自己可笑。
明明早該料到那不是給他的……錦袋裡的碎銀硌得他手掌生疼,衛北臨沉默著垂眼將它袋口收緊。
「看來是我會錯意了,」他道,「抱歉,二小姐。」
他不知道褚雪鏡本來是想給誰的,也許是蕭胤玦,也許是方才那個與她同路的男人。
給誰都無所謂,反正與他無關,他也不想知道。
四下無人,衛北臨隔著衣袂拉起她的手腕,把錦袋交還到她手裡。
女人在林中待了許久,蔥白的手指被凍出斑駁的青紫。衛北臨收回目光,行止有度,很快便鬆開,扯了扯唇角,「鴻玉坊的事本就是意外,對我並無影響;再者,若你不是褚朗的妹妹……」
「方才我哥,」褚雪鏡生澀開口,將男人未說完的語句截斷,「為什麼要打你?」
衛北臨摩挲了一下手指,淡淡道:「有一些誤會。」
他似是不想多說這件事,抬頭環視一圈沉寂的周圍,道:「很快要看煙火了,這裡面不安全,你還是快些出去吧。」
除夕夜宴必不可少的部分便是煙火表演,開始前會在吉時放兩束,真正的表演則集中在丑時三刻後,一直持續到寅時末。
若是煙火表演不見她,侯府的人和蕭胤玦都會起疑。
衛北臨說完便轉身要走,袖角卻措不及防被人拉住,男人微怔,身後的女人繞到他身前,垂著眼,細聲道:「等等。」
她侷促地攥著男人的衣緣,片刻後,輕輕抬起泛紅的淚眼,軟聲道:「是我故意放在錦袋裡的。」
衛北臨失神地看著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