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既然問了,那問的必然不是明面上的淺顯問題。
她脖子縮得更緊,唯唯諾諾道:「回陛下,是滄州人。」
滄州人……
衛北臨忽然想到什麼,眼神飛快地瞟了皇帝一眼。
他嘴角含笑,眉眼卻如風雨欲來,沉沉地壓得人喘不過氣。
原來宴上舞女沒能送出去的「大禮」在這裡。
「陛下!」
忠遠侯亦意識到景仁帝問話背後的動機,火急火燎跪了下來。
忠遠侯府自先帝之時便勢弱已久,但忠遠侯仍能靠自己在朝中混出禮部尚書一職足以說明他是個人精,他膝行兩步,急切道:「陛下,臣等與滄州一流絕無干係,陛下明鑑啊!」
忠遠侯一跪,為兒為女的自然沒有無動於衷的道理,褚玉霜和褚朗也齊齊跪下,倉皇道:「請陛下明鑑。」
景仁帝輕合著眼,仰首長嘆,「褚回澤。」
忠遠侯顫抖著俯下身,聲音竟有幾分哽咽,「臣在。」
「嚴峰遇害,是為述職。」皇帝沉聲道,「朕苦於沒有證據,不能讓他瞑目啊。」
忠遠侯趴伏著,緋色官袍拖曳在地上,背脊彎曲如弓,「陛下,臣與嚴峰曾是莫逆之交,可惜政見不同難以同路。」
他猛地抬起頭露出赤紅的雙眼,「但臣絕不會害他!陛下!臣是清白的!」
景仁帝眸色晦暗地從跪在地上的一行人一一滑過,偏殿的門突然被沖開,一個穿著侍衛服的男人單膝著地,抱拳朗聲道:「陛下,滄州舞女招了!」
皇帝驟然起身,疾步走出偏殿,直至走到殿外,他才突然想起來一般高聲道:「衛北臨,你同朕一起去。」
衛北臨提步而去,行色匆忙,卻沒錯過忠遠侯臉上一閃而過的錯愕。
……
「阿雲。」內殿裡,皇后已換下宴上的華服,只穿了尋常的淺白雲紋宮裝,輕聲喚著褚雪鏡,「現下感覺如何?」
褚雪鏡頭倚著玉枕,一張小臉蒼白如紙,啞聲道:「謝皇后娘娘關心,臣女好多了。」
皇后憐惜地為她拂去散在臉側的青絲,溫熱的指腹划過女人冰冷如玉的頰邊,帶走一縷清寒,「都這種時候了,就不必在意禮數了。」
褚雪鏡彎了彎唇,她昏迷後睡得很不安穩,睫毛有些濡濕,抬眼看向皇后身後的喬恩蘭,「母親,讓您擔心了。」
喬恩蘭一反常態拘謹地站在塌邊,聞言只是搖了搖頭。
皇后拉著褚雪鏡的手,頭也不回道:「忠遠侯夫人,你先去外頭候著吧,本宮有話想同阿雲說。」
喬恩蘭微頓,卻是一言不發地行禮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