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朕非要放虎歸山,」景仁帝拾起書案上的一本摺子,踱步到鄭天翼身邊遞給他,「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鄭天翼知道皇帝會突然讓衛北臨回北境不會那麼簡單,卻沒料到他竟會直接和盤托出。他怔了怔,從皇帝手中接過那本沒有署名的密折。
他一目十行將折上的內容看完,一時不知是該震驚還是茫然,「鎮北王他……」
失蹤了?
怎麼會突然失蹤呢?雖說這些年來邊境常有來犯,衛靜安為此亦長年駐守軍營,可好端端的,沒有大戰急報,緣何會無故失蹤呢?
鄭天翼怔然放下手中的摺子,思考著這封密折的真實性。
送到皇帝面前的,自然不會有假,否則就是欺君之罪。
但送到他手中的,就不一定了。
鄭天翼神情嚴肅地合上奏摺,不禁道:「陛下,茲事體大,臣……」
「國公,」景仁帝淡然打斷他的官話,「朕交給你看,並非是為了什麼。」
鄭天翼嘴角弧度頓住。
「您是先帝在世時的舊人,朕不想瞞你。」景仁帝疲憊地揉了揉額角,「此事事發突然,北境連夜發的密報,還未傳開,朕現在也不知衛靜安是死是活。」
密折上寫明鎮北王衛靜安已失蹤一月有餘,眼看要瞞不住了,才加急往金陵傳報。各中阻撓便不說了,眼下遞到景仁帝手裡,恐怕北境已經亂成一團糟。
「可是……」鄭天翼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打得措手不及,但理智上還惦記著衛北臨的事,「這和衛世子……」
景仁帝目光投向他,「鎮北王失蹤,你說,讓誰接管他的軍隊?」
鄭天翼失力般癱回太師椅上。
是了,放眼整個大燕,除了衛北臨,還有誰能接受鎮北王的軍?
便是那衛北臨是個紈絝中的紈絝,在金陵這麼多年早被養成了廢子,可他畢竟是鎮北王唯一的兒子,北境那些軍里的蠻匪,認鎮北王,多少能給他兒子一點薄面,可若是景仁帝派人去接管,就沒那麼簡單了。
否則不會從先帝到現在,還沒能削弱衛靜安的兵力,只能出讓他唯一的兒子進金陵為質的下策。
「衛北臨是個草包,」御書房中沒有旁人,景仁帝說起話來便無所顧忌,「朕就放他回去,看衛靜安是真失蹤,還是假失蹤。」
其實他們都心知肚明,如果不是真失蹤,景仁帝也不會咬牙把套進籠里的羊放走。
「你信他能接得住衛靜安的軍麼?」皇帝面色涼薄,眸色深冷,「他接不住,也有他的好果子吃。」
聽這話,景仁帝雖免了衛北臨的牢獄之災,但仍心有芥蒂,咽不下這口氣。
鄭天翼垂眼,他怎麼也是從先帝時就侍君到現在的老臣了,帝王的話,不可不信,也不可盡信。他撩起許久都穿不了一次的官袍跪下,顫聲道:「老臣必會為陛下排憂解難,請陛下放心。」
「國公又客氣了,」景仁帝倚坐著,和先前免了鄭天翼行禮的模樣大相逕庭,他低眼瞧著鄭天翼藏在官袍下明顯的脊骨,輕呵一聲,聽不出什麼情緒,「朕就知道,這麼多人,還是國公最令朕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