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要追溯到太后,起碼是十多年前的事,褚雪鏡擰眉,只覺得荒唐。
一朝之中,皇室血脈,都逃不過「蠱」,可皇宮森嚴,誰能在下蠱之後全然脫身,又有誰會恨皇室至此,用蠱來折磨他們這麼多年……
「朕的毒,是朕的母后下的。」景仁帝垂眼望著自己青筋明顯的手背,他的血液在其中流淌,裹挾著令人惡寒的蠱蟲,「此蠱陰毒,食人血為生,起初發作並不害人,而是逐年遞增毒性,待人發現之時,為時已晚。」
「朕的生母死於蠱毒發作,死狀悽慘,她死後不久,朕才知道,朕的父皇,亦死於這種毒。」
他沉重的聲音將過去的皇室秘聞鋪展開來,可怕又可笑。
「而朕的兄弟姊妹,亦無一逃脫,死的死,殘的殘,」皇帝頓了頓,竟是唇不住地顫了顫,「只有朕,只有朕安然活著,就連朕的蠱毒發作,都比他們的症狀輕上許多。」
「…大概就在你假死東宮後,」景仁帝虛握了握指節,「朕的身體便逐漸變得衰敗,但也只限於蠱毒發作之時,平日與常人無異。」
「直到四年後,太子籠絡朝臣,在朕蠱毒發作之時帶兵闖入,」他面露厭惡,第一次流露出對蕭胤玦強烈的殺意,「他將朕囚禁起來,起初欺騙朕要為朕解毒,實際日日取朕的血……」
取血。
又是取血。
褚雪鏡下意識握緊手邊桌沿的一角,脫口而出,「穆時川。」
景仁帝微怔,「什麼?」
「民女…我,」褚雪鏡只覺得心跳得很厲害,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無心在意謙稱,「我忘記了許多前世的記憶,借用江湖秘法,想起了大半。」
皇帝靜靜看著她,等待著她的下文。
「在我丟失的記憶里,」她努力平穩著聲線,「我被囚禁在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是穆時川……他也會每日取我的血。」
越來越多的細枝末節、巧合湧入她的腦海,讓她幾乎無法停止思考,「蕭胤玦帶兵逼宮……應是我生母留下的殘軍。」
她忽地止聲,指節已不知不覺撫上手腕。
「……不知陛下,對胡符軍可有了解?」
話音落下,瞬間靜若深潭。
……
六月十八,是褚雪鏡的二十歲生辰。
景仁帝特許她今日能出宮,馬車行出皇宮,卻不是去往市坊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