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雪鏡拾起幾張,粗粗略掃了一遍,兩瞬後將紙張折好放了回去,連著盒子塞回了衛北臨手裡,「你真瘋了?這種東西能隨便送人嗎?」
錦盒裡裝的不是別的,正是鎮北王府這些年來積攢下的房鋪,甚至有存放的幾百兩一張的銀票,林林總總算下來,這一盒裝的怕不是鎮北王府全部身家。
而這些票張上,一律都用公章蓋寫了轉予褚雪鏡的字樣。
「我沒隨便。」衛北臨刻意摳字眼,詭辯道,「我要送你就是真送你,我全身上下值錢的只有這些了。」
「柯姨知道嗎?」褚雪鏡只覺得那是一盒燙手山芋,「你都是當王爺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孩子氣?」
「她知道。」男人抱著盒子,想給她又不得其法,看著竟有兩分委屈,「她說我把自己賣給你都行。」
褚雪鏡:「……」
「我不要。」她深吸一口氣,頭也不回,拒絕得果斷乾脆,「你自己留著吧,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阿雪!」衛北臨撂下那箱「身家」,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腕,「等等、我沒有開玩笑,我是真心的!」
他有時會想,花心思和精力親自做出來的禮物只在在意的人眼中顯得貴重,可對許多人來說,這種東西廉價而可笑,就像他一樣,除了感動自己,就是給別人造成困擾。
但金錢是不同的,無論何種境地,金錢是萬能的,可救人於危難水火。
然而褚雪鏡的反應激烈得在他意料之外,他緊緊握著她的手腕,話說得很快,像是怕她真的這樣棄他而去,「我怕我選的珠釵首飾太庸俗,怕做出的東西拙劣醜陋惹人發笑,我只是想……想把我有的都給你。」
「你在金陵的時候,各式各樣的寶貝都見過,我不敢說北境有什麼是你一定不知道的…我不想讓你覺得我和那些男人一樣,否則我就沒有了競爭力,」像是打開了閘口,他倒豆子似的把心裡話全說了出來,「回府的時候,我說讓阿娘認你作義女,也是真心的,但也有賭氣的成分……我想三年太長,你本就不怎麼喜歡我,哪怕我手中有再多兵權也沒用,但我自作多情放不下你,想你安穩,於是和阿娘說了此事。」
有些事情一旦開了頭,之後的話便順理成章不再變得難言,「可是我又後悔了,回金陵再次看到你的時候就後悔了——當時在茶樓上的人是你,對不對?你特地來看我,我好高興,我想去找你,可慶功宴上你對我又那麼冷漠……何騫說,女人會仰慕強者,而不會喜歡一個孩子,所以我故作驕矜,學著話本里那些王爺的樣子,想讓你多喜歡我一點,哪怕只是一瞬間的動心。」
身前的女人沒有動靜,不曾打斷他的話,也不曾表現出不耐。她背對著,男人看不見她面上的神情,只得小心翼翼靠近,自毀式地剖開他的所有心跡,妄圖一絲垂愛。
「我私心以為,我在你心裡是不同的,但每次這樣想,我又會很快質疑,我什麼都沒有,根本沒資格被你特殊相待……後來我知道,你似乎能聽見我變成金雪時的心聲,這下連最後一絲幻想也被打破了,你不是因為喜歡我才對我特殊,而是因為我變成了你的貓,所以下意識會對我另眼相看兩分。」
因此他有意識地控制自己的心聲,他貪婪得要命,不想讓褚雪鏡因為任何其他因素選擇他,他想要褚雪鏡毫不猶豫的、只因為他是他,而愛他。
甚至這幾日他又開始嫉妒起了前世的自己,將馬車上越線的親密當做褚雪鏡憐愛前世為她而死的那個「衛北臨」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