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之後這一帶的機酒費用暴跌,這理由倒是很有說服力。
陳岩沉默片刻,開口說:「村後原本是墓地,我猜最開始只是當地村民編個故事出來嚇嚇外人,好讓他們不要去打擾列祖列宗。」
潮漲潮落,海浪翻卷重重拍打在礁石上,洶湧波濤像能吞沒一切的深淵巨口。
安之抱著手臂攏緊外套。
「但傳著傳著就邪乎了起來,反正當地人對那塊地方又敬又怕,都很避諱。」陳岩沉聲緩緩道,「吳清的父母信神,他們管那裡叫彼岸,也就是極樂世界。」
安之幾乎要把前胸都貼在腿面上,她盯著陳岩的臉,問:「那那些失蹤的人呢?難道都真的去了極樂世界?」
「你聽說過《桃花源記》嗎?」陳岩借著月色望向她的眼睛。
「當然了,高中學過。」安之不太明白,「你是說真有這種地方?」
「我是說,也許是一群劉子驥。」
安之在腦子裡繞了幾圈才聽懂他的意思,果然是寫文的呢,擱這兒春秋筆法呢。
「那你信嗎?」
「說實話不太信。」安之舔了下嘴唇,「說這裡藏著個犯罪集團還比較可信。」
陳岩從口袋裡摸出煙盒:「什麼犯罪集團?「
「不知道,詐騙犯什麼的吧。」
火苗在風中竄動,看著對方老練地點菸吞吐,安之笑了聲,覺得有意思:「弟弟,看不出來你還是個老煙槍啊。」
她朝他攤開手:「借我一根。」
借這字用的微妙,陳岩把煙盒和打火機放到她掌心。
點菸的時候安之手抖了一下,外頭風大,再想打火就怎麼都點不著了。
「我來。」陳岩接過打火機,另一隻手小心護著火苗,「過來。」
安之叼著煙湊頭過去,煙尾很快被點燃,一縷白霧繚繞。
「想去看看嗎?」
「看什麼?」
「看看是地獄還是彼岸。」
安之撩起眼皮:「你知道在哪?」
「知道。」陳岩食指輕點菸身撣去燃盡的菸灰,「去麼?」
入了夜路燈昏黃,但月色足夠明亮,這裡遠離塵囂,人與自然和諧共生,安之想這也是即使有著這樣一個駭人聽聞的鬼神傳說,海角村多年來依舊是旅遊勝地的原因。
白日的碧海藍天,入了夜還有璀璨星空,也許這裡本身就是座世外桃源。
她跟在陳岩身後一路走走停停,不知道過了多久,回頭看去才驚覺天涯小屋已變成遙遠的一小點。
安之自嘲一笑,對男人說:「你不會把我帶來想殺我吧?」
「我還怕你殺我呢。」陳岩一腳踏上土坡,回過頭對她說,「我先上去再拉你。」
「行。」安之踩了踩腳下的泥土,發現土質鬆軟,她抬頭叮囑陳岩,「你小心,這土很軟。」
「昨天來過,還行。」陳岩看著是個死氣沉沉的宅男,沒想到身手還挺矯捷,他利索爬了上去,伸長胳膊遞給安之。
安之將手搭上去,上了坡,她壓根就沒怎麼使到勁,全借著陳岩的力,這小子力氣也挺大。
「村民很忌諱外人往這裡來,如果被人發現你就一口咬定我們倆是迷路了。」陳岩回頭叮囑她。
「知道了。」
安之外套口袋裡有包村口紀念品店買的貝殼,每隔一段距離她都悄悄丟下一塊作為標記,這事她沒告訴陳岩。
並且以防對方有所察覺,她時不時找話題問:「你昨天去看到什麼了?」
「沒什麼發現。」陳岩語速很快,「就走到這裡。」
昨天剛到海角村,晚上就來探了路,看來他目的明確,就是奔著那塊無人之境來的。
「為了靈感至於以身犯險嗎?」安之不自覺將心裡話說出了聲。
不料對方反問她:「你為了好奇心就值得?」
安之還未開口,對方又補了句:「真當自己是愛冒險的朵拉啊。」
她一下子被噎住。
她知道自己剪了個失敗的短髮是客觀事實,但這麼被一個剛認識半天還頂著個西瓜頭的男人說出來安之忍不了。
她咬牙惡狠狠道:「我現在是真的起殺心了。」
「噓。」陳岩半蹲下身,目光穿過樹林間的縫隙,「我找到了。」
安之覺得有些不對勁,問他:「這是哪個方向啊?」
「西南。」
安之環顧四周:「我怎麼感覺有點奇怪?」
「走了,下去。」陳岩抓住她胳膊。
前面的路一下子平坦多了,四下空曠無人,不知是什麼鳥叫聲悽厲,聽得安之心裡一陣陣發毛。
「怕就抓緊我。」某人體貼道。
安之挺直腰杆:「怕個毛。」
陳岩突然停下腳步,安之差點一頭撞到他背上。
「怎麼不走了?」
「沒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