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脆肉皮沒什麼秘訣,光手要快眼要疾,一糊便完蛋了。
脆皮炙五花,後世夜市攤上的網紅玩意兒,用洗淨的菜葉子包了,撒上辣椒麵,一口滿滿當當,蔬菜的清脆、五花肉的香脆,就連瘦肉部分邊緣都烤得微微焦脆,加上表面裹了碾碎的熟芝麻、茴香與孜然,滿口生香。
其實經過先前調料醃了一輪,炙肉的風味已經很足了,就是什麼料都不蘸,吃著也極美。
楊官人就喜歡那什麼也不蘸,熱燙的炙肉直接送入口,油汁迸濺出來,咀嚼間涌動著原汁原味的肉香,久久不散,燙著舌頭也不捨得咽下。
洗涮過一通,與楊官人簡單交談幾句,知道自己這是被兩位好心小娘子救下了,蔡良的精神頭恢復不少,有自己吃飯的力氣了。炙肉對於他來說暫且太油膩,這時候手邊那碗清清淡淡的肉丸湯作用就顯了出來。
本只是報著吃飽一頓好回宮休養的念頭,甫一入口,卻被驚艷了下,湯鮮肉嫩,好清湯!
肉圓在熱湯中不散,被牙齒一碰,卻又立刻碾碎,嫩得出奇,這可還是豕肉?
蔡良在宮中幾十載,又是太后跟前的紅人,什麼好東西沒吃過?知曉羊肉絕不是這樣味道。
他用舌尖碾了黏,嘗出來些姜辣味、些蔥香味,最多是豕肉的腴美。
便是身上還帶著傷,他都立刻認真起來,太后交給他的活計,不正是搜尋汴京民間各色好食編撰成錄麼?
眼前這一桌豐腴食色,可不正是合太后的意思,ldquo色香味俱全也rdquo之好食麼?
他是老饕了,對飯食要求很高,這ldquo高rdquo並不是一味地追求食材的名貴,而是如何能將某樣食材原本的價值發揮到最大,因此,太后才放心將這活計交給他。
見蔡良遲遲不動筷,神色遲鈍,似有思慮,虞蘅溫和且客氣地勸:ldquo老丈莫要客氣,且在我們家吃飽,一會兒官爺來,就將您送家去。rdquo
虞蘅以為他是不好意思。
阿盼懂事,給蔡良端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稻米飯。
她知道人餓的時候就想先吃飽,什麼慢嚼細品,那是衣食無憂的人才有心思做的。
兩位小娘子心善,楊官人也寬慰他:ldquo有什麼難處,一會與官爺說說,先吃飽,才有氣力。rdquo
蔡良眼底有些濕潤,他只是想到在宮中如何風光,今日卻遭人欺負,路過十數人竟無人幫忙,有些委屈罷了。
若徹底沒人管他還好,如今碰上有人幫忙、還做了眼前這一桌好飯食,讓他別客氣,一定要吃飽,這委屈便壓不住了。
為了掩飾,蔡良學著虞蘅她們的樣子,取了片菜葉子包肉。一咬下去,青菜脆甜的汁水與肉的油脂同時在口中迸濺,舌頭被鮮得不舍咽下。
蔡良來不及委屈,趕忙去包下一片。
這樣的吃法,對他來說有些失態了,可落在虞蘅幾人眼裡是剛剛好mdashmdash一個落魄遭搶無依無靠的老者,幾頓沒吃飽,可不吃得著急麼?
所以說,誤會便是這般產生的。
配著幾樣再家常不過的小菜,吃光拉面前一碗飯,蔡良尤覺不夠飽。可飯是阿盼親自盛的,壓得瓷瓷實實,還又往上填了幾勺,都滿出來堆成小山尖了,是蔡良平日飯量的兩倍不止。
在宮內侍奉,宮女與內侍都是不能吃飽的,怕污穢。
又喝盡一碗湯,蔡良掏出襟內藏的帕子擦了擦嘴,總算緩過勁來了。
這樣好的飯食,再吃上三碗他都覺不夠。
比起他先前花大價錢吃的那些名廚菜、大酒樓,有過之而無不及。
蔡良稀奇得很,是他餓得狠了?怎就覺得連這小院裡的白水都更甜些?
ldquo小娘子,小娘子,rdquo鄰居李官人氣喘吁吁跑來敲門,領回來兩個青衣官差,ldquo回來了,差爺請回來了!rdquo
兩個青衣小吏一踏進門,嚯,好香飯食!
兩人對視一眼,都還沒吃飯呢。
飯點了,辦差事都有些懶懶的,此時見虞蘅家吃得好,心裡便起了雜念,想占民便宜。
原本小民巴結官吏,官吏借勢撈些好處,在市井中正常不過了,可接下來院中那老頭的臉卻叫他倆嚇得踉蹌,不敢造次:ldquo蔡helliphellip蔡helliphelliprdquo
ldquo蔡老?rdquo另一人狠狠肘擊同伴。
蔡什麼蔡,沒看人蔡內侍喬裝成庶民模樣,或許是有什麼太后吩咐的要緊差事在身,不便被人知曉呢!
既然能做汴京的吏兒,那另一人也不是蠢笨的,立時明白了同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