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香。
院子裡靜悄悄,稀疏星光透過棗樹葉的縫隙漏下,青磚地上疏影橫斜。
虞蘅在廚房透過窗看見石階上排排犯困三人,點頭如啄米,不由莞爾,走出去拍拍阿玲腦袋:ldquo地上涼!rdquo
ldquo噫,那郎君走了。rdquo
人不知什麼時候走的,已經人去店空了。
阿盼探頭張望,見桌上有什麼反著光,便走近前瞧,嗬!竟是一角銀子。
虞蘅不信:ldquo我瞧瞧。rdquo
還真是。
在手中掂了掂,少說有一兩。
怎麼,竟不是清貧學子麼?
她只一愣,便明白過來對方意思。
當是她露得太過,叫對方看了出來。這角銀子,是委婉向她解釋,自己並非窮困人士,不需要她平白無故的善意。
這種事情當面糾正,未免叫人尷尬。
當然了,對方壓根沒必要考慮她尷尬與否,許多人光到被誤會這一步,就要大發雷霆了。
虞蘅暗贊,這郎君不僅顏值高,情商還很高!
扭頭看眼空空如也面碗,那樣多,竟全吃完了。
她沒說什麼,將銀子收進錢匣,催道:ldquo快閂門去。rdquo
ldquo這郎君瞧著是個節儉人,出手竟這般大方。rdquo阿盼樂呵呵。沒想到一天快過去了,還能得這麼多賞錢,今兒真是撞大運。
洗了碗筷,熄了爐子,又不放心地再檢查遍門窗,這才打烊。
阿柳等大夥都收拾完了,才最後一個被推醒。
茫然抬首:ldquo啊呀,打烊了?rdquo
還別說,這會小姑娘頂著一頭亂髮、睡眼惺忪的模樣,瞧著還挺可愛,聲音含糊軟糯,根本沒有平日渾身是刺的扎勁兒。
阿盼哼道:ldquo你就裝睡躲懶吧!rdquo
虞蘅溫聲囑咐二人:ldquo趕緊家去,莫在路上磨蹭,跟阿玲走大路!rdquo
ldquo哦。rdquo阿柳呆呆愣愣地跟著阿玲回去了。
虞蘅目送二人走進漆黑夜裡,嘆了一聲,與阿盼琢磨到底該在附近找間宅子叫兩人搬來。只這又是一筆不菲銀錢,眼下難以實現。
要阿盼說,搬家的事兒實在不必急。
阿盼呵呵笑道:ldquo蘅娘子放心,就阿柳打人那手勁兒,尋常男子根本不是她對手。rdquo
虞蘅ldquo嘖rdquo一聲,操心慣了,到底放不下心。
同一片月色,虞記小院的吵吵鬧鬧逐漸歸於平靜,謝詔吃得撐了,在府中散步消食,而王獻在打聽過裴府里暫且風平浪靜之後,提溜著一壺好酒,幾道酒菜,漏夜登門拜訪,怎麼看怎麼心虛。
裴垣拿眼睨他:ldquo你又作甚?rdquo今下午不是才氣他一遭。
想到被他坑的事兒,眼神頓時警惕起來,射向桌上酒菜!
王獻忙擺手:ldquo不是,你聽我分辯,我是真覺得那炸豕骨好,若不瞞你,你怎麼肯吃?rdquo
裴垣大為不悅:ldquo我是缺衣少食了,還需你來lsquo哄騙rsquo我?分明就是你存心使壞,拿這起子市井賤食來污我的口。rdquo
王獻嘟囔:ldquo那你不也吃了好些,後來還與我搶食helliphelliprdquo
ldquo誰與你搶了!rdquo
裴垣聲音猝然放大,直接蓋過他後半句。瞧著似發怒,其實仔細觀察,便能發現他隱隱泛紅的耳廓。
ldquo阿兄怎動這麼大肝火?rdquo裴五娘推門而入,面露不贊同。
王獻立馬站了起來,有些尷尬:ldquo五娘?你怎麼來helliphelliprdquo
ldquo怎麼,我阿兄房間,我來不得?rdquo裴五娘不客氣地懟了回去。
王獻倒不惱,一是被裴五娘忽然出現給驚的,一是裴五娘打小就這脾氣,已經習慣了,一是對著個比自己小的姑娘家,計較未免失了風度。
裴五娘不僅懟他,也罵裴垣:ldquo阿兄也太小肚雞腸些,不過一道酒菜罷了,也值得與同窗計較?rdquo
興許是家族遺傳,裴家人在好面子這事上異常地統一。
裴五娘則認為,阿兄為此較真,實在有失風度。傳出去,叫人家以為她們裴家人都是小心眼的!
原本見王獻主動賠禮道歉,氣已消了大半,如今兩人合起伙來說他,裴垣又不樂意了:ldquo我們男人之間的事,與你個小娘子家何干?rdquo
裴五娘冷笑反譏:ldquo男人家?阿娘說過,成了家立了業的那才叫男人,與你個沒毛小兒何干?rdquo
這卻是踩中了被催婚的裴垣尾巴,立時轉移火力。裴五娘亦不是吃素,今日來早做好了準備。
也算王獻倒霉,賠禮道歉變成兄妹倆拌嘴現場,都抓著他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