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醬湯黑漆漆一片,總有漏網之魚,胡撈一通,多數都能尋著心儀的蛋。
不過這老闆有些許精明,若裂口的實在賣完了,會趁沒人間隙拿漏勺敲破其餘蛋殼,等虞蘅歡天喜買回去,卻發現吃起來沒有自然破殼的茶葉蛋入味,這才知道自己買著了ldquo作弊rdquo蛋。
這樣的茶葉蛋,已經只存在愜意的學生時代回憶。
這樣的茶葉蛋helliphellip周景一餐便能吃五個。
自從七夕後,周景再叫陸鈺來虞記,怎麼也叫不動,強拉硬拽,只惹毛過對方幾次,次數多了,周景便揣測,這廝與虞記小娘子許是有什麼不方便透露的私怨。
兄弟與飯食,自然是飯食重要。不見《漢書》中言,ldquo民以食為天rdquo麼?
周景便不與他一處吃飯,自己來,倒是虞蘅還問過幾次陸鈺,周景將陸鈺那套不得空說辭搬出來。對方尋的藉口拙劣,虞蘅一聽便知,這是掛不住面子。
不是她明知故問,對方先前到底也是大顧客,即使有心知肚明尷尬,自己渾不過問,落在周景眼裡反倒奇怪。
於是便如同對待尋常熟客那樣:ldquo今日還剩些茶雞子,周郎君帶回去與陸郎君也嘗嘗吧。rdquo
周景替他帶了茶雞子回去便道:ldquo還是人家虞娘子體面,再瞧瞧你。rdquo
陸鈺霍然抬頭,似確認般:ldquo可是單給我的?rdquo
三枚茶雞子揣在周景手裡,方才回來路上,他已忍不住吃了倆。
ldquo想倒美,這個我的,剩下與你。rdquo周景絲毫不提自己已經吃了倆。
陸鈺拿回去屬於自己的茶雞子,卻沒捨得吃完。剩了一個,夜半溫書的時候便握在手裡摩挲。
大半夜的,蠟燭爆了個火花,ldquo劈啪rdquo一聲,火光晃著了睡覺的周景。
周景清醒過來,瞬間暴怒:ldquo豎子,我說你不對勁,難怪連飯也不吃的,原是趁我不在偷學!rdquo
陸鈺次日是被ldquo壓rdquo進虞記的,周景嘴裡猶在叨叨:ldquo從今日起,不許離我眼皮子底下半步,看你還學!rdquo
陸鈺無心管他,近鄉情怯,忐忑地覷一眼虞蘅,對方大度坦然得仿佛什麼也沒發生,態度依舊熱絡。
倒是自己,這般忸怩作態,不甚磊落。
於是陸鈺也釋然。
先時不慎聽見虞娘子與媒人一番話,那般挑剔話語,誅心刺耳,於是總以為被虞娘子婉拒逛燈,是因自己還不夠好。他想叫對方將來能高看自己,於是存著一口氣,逼自己少吃多學,將自己弄得難受,反而人不人鬼不鬼。
原來人家根本沒放心上啊。
周景卻不知道怎的,這兩月時有幽怨的兄弟自打進了店,就跟變了人似的,又能正常談笑了!
與虞娘子也有來有回,一點不似有過節的模樣。
從前他只覺兩人好得能穿一雙襪子,如今卻覺得,有些看不透這廝。
來時與回去,滿腹心事的人掉了個個頭。
阿盼還有些擔憂對方不死心糾纏,畢竟有那韓禎做例子在先。好在她們人多,齊心將人給趕了出去。
虞蘅寬慰她:ldquo陸郎君坦蕩蕩磊落落君子,與那起子小人不一樣。rdquo
被拒有怨氣很正常,卻不能仗怨氣做鬼事。
快打烊了,店裡沒什麼生意,只餘一兩桌散客還在喝酒。虞蘅便不再進廚房,倚著櫃檯感慨少年心事,順道也祭奠了祭奠自己上輩子還沒露苗頭就被扼殺在搖籃里那些個愛情。
呵helliphellip還得多虧了當日盡職盡責班主任,才能有今天這麼一朵茁壯的ldquo牡丹rdquo花。
謝詔已經很習慣地走進虞記。
一腳踏進,才想起母親今日並未有囑託他帶些什麼吃食。
罷了helliphellip來都來了。
這般說服著自己,一抬首,便見虞蘅姿勢不甚雅地貓在櫃後,昏黃燈下,俏臉半掩。
有些詭異的是,正值妙齡的少女,怎會露出祖母那般年紀才有的緬懷?
謝詔懷疑自己是過於疲憊,看錯了,用力閉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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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有些慈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