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那年輕小娘子面上羞澀全然不見，驚訝輕呼：ldquo你是齊世叔之子？你helliphellip早識出了我？！rdquo
那郎君眉眼間亦悲亦喜，小心翼翼覷著面前娘子神色。
久別重逢，他鄉遇故知helliphellip當真是一樁幸事。路人會心一笑，又繼續往前逛。
越逼近城南臨御街一帶，人越多。
人頭攢攢，其中不乏嚴妝打扮的年輕小娘子，三兩成群走過，羅裙翩躚，留下香風陣陣。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乞兒也都從陰仄巷角涌了出來，專盯著那些個穿著打扮富貴的娘子，人群熙攘，擠掉個荷包簪釵什麼的都是尋常，只等這時候，他們便跟上去撿漏，據為己有。
昨天十四，沒有今日熱鬧，街上擠得仿佛整個汴京城的人都出來了，一個不慎就踩著前人的鞋跟。
卞九娘穿行在人流中，被周遭商販此起彼伏的叫賣聲給吸引了去，抬腳就往一個賣澄沙糰子的小攤走去，被裴五娘給拎了回來：ldquo方才不是還說好了，今日去虞記，你這會子吃了旁的，還如何吃得下贏得的乳糖圓子？rdquo
前頭一個小娘子聽了，轉頭笑問：ldquo你們也是去玩那lsquo對對碰rsquo的？方才人可太多了，我才擠出來呢。rdquo
卞九娘高興問她：ldquo姊姊贏了幾個？rdquo
ldquo我手氣不好，才贏了六個，有一位郎君著實厲害，贏得二三十枚，那乳糖圓子煮出來，得拿海碗裝。rdquo
那小娘子提起方才的熱鬧，意猶未盡，又隱隱擔憂她們，ldquo不過你們這會子才去，怕是不知要排到什麼時辰了。rdquo
卞九娘聽了擔心地扯扯裴五娘袖子：ldquo那怎麼辦？rdquo
裴五娘略揚下巴，臉上這才帶了點笑意：ldquo怕什麼，咱們又不和那些人擠。rdquo
她可是虞蘅的坐上賓，還會沒有她位置？
待走到棗花巷子，見烏泱泱一群腦袋圍在虞記門口排隊玩ldquo對對碰rdquo，得知她會來，門口樹下還有人專門等著她，小姑娘面上笑意更甚。
ldquo五娘來了，先坐會吧。rdquo虞蘅百忙之中，抽空出來招呼裴五娘。
裴五娘回味著這一聲比待旁人更親切的招呼，虛榮心更得到了滿足，格外地善解人意：ldquo不急，我隨處看看，你自去先忙便是！rdquo
虞蘅沒空與她客套，是真忙，轉頭又端了百來個生湯圓進去。
卞九娘見外邊熱鬧，好奇探頭去看。
門外，那些圍擠著的人群中間，擺著一張方桌，桌上有個沙漏，當中還堆了好些木頭模子，瞧著無甚區別，翻過一面，刻著不同口味的乳糖圓子。
阿柳充當解說官，憑著清晰明快的口齒吸引來源源不斷的客流。
ldquo這是怎麼個玩法？rdquo隊伍輪到幾個士子，一臉新鮮。
阿柳眉眼彎彎一笑，拍拍手：ldquo諸位請聽好，碰多少對模子，得多少圓子，花二十個錢便能玩上一局，贏的圓子都歸你。rdquo
只看那案上模子，光口味準備了便有十數種，經典的綠豆、赤豆、芝麻、糖餡兒，獵奇的各種水果，甚至還有茶餡，琳琅滿目。
ldquo贏得的圓子，隨君處置，小店也能幫忙代煮。rdquo
士子躍躍欲試交了錢，阿柳便往方桌上刻的ldquo九宮格rdquo內擺模子。那些模子起初都是背板朝上，看不出正面花樣，待填進九宮格再翻過來。
ldquo芝麻的有，芝麻有兩碰！rdquo
ldquo赤豆一碰！rdquo
不等阿柳宣布，圍觀了許久，摸清規則的觀眾便都叫嚷了起來。
阿柳微微笑，將相同的籌碼一收：ldquo統共三碰，便給郎君再補上三個。rdquo
又麻利地新填了三個模子進去。
這回，ldquo碰rdquo成了一對糖餡的，旁人都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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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這位士子統共贏得十四個圓子，就在虞記煮了吃。
他的同伴一個二個看著手癢，也都下場玩了一局，即便阿柳中途提醒：ldquo眼下贏的，盡夠幾位郎君吃飽了。rdquo仍然擋不住客人們的熱情。
玩這個，有人手氣好，贏得二三十個，有人手氣般般，只得數個，卻也不生氣，圖一樂呵嘛。
裴五娘當然不會跟那些人一樣大呼小叫地擠在一起，虞蘅得空了，專門拿一副模子來與她玩，裴五娘贏得十二個，加上卞九娘贏的八個，一起煮來。
不大會兒功夫，虞蘅便煮好了送來。
一碗甜軟湯圓，湯底清澈，給裴五娘她們這一碗還加了些桂花蜜，裡面飄著零散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