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娘是沒見過這樣氣派的,她見過最厲害的還是自幼定親的魏家派來退婚的婆子。
想起那段往事,她便愈是不想丟臉,硬是忍住了怯意,橫生出一股膽氣,正正經經走路,不叫腳下打顫。
本來不是什麼特別值得矚目的事,可她不知道,前頭徐承兒的二叔跟嬸母知曉貴人的身份,竟然驚懼得發抖,同樣是平民百姓,元娘還是豆蔻年華的小娘子,有糟污在前,自然襯得她美玉無瑕了。
至少人皆有愛美之心,坐在榻上暫歇的魏參政的娘子頭一眼便瞧見如此標緻靈動的小娘子,心下是會生出兩分喜愛的。
也使得魏參政的娘子原本暈乎生疼的腦袋似乎微鬆了些,她擺了擺蔥白似的纖細手指,「你再上來些。」
元娘方一進來,便瞥見了這位貴人的真容,說是雍容華貴自不為過,但與想像中的威嚴似有不同,她是位極為白淨嫻雅的女子,頭上只簡單帶了個青玉底白花的低矮元寶冠,與周遭相比,仿佛被單獨隔開渲染了水墨。
陳元娘很難形容清楚這樣的感覺,只看一眼,便會覺得她似水沉靜,定然讀了許多書,溫和又疏離不可攀。
但有一點可以極為肯定。
那便是……
美!
猶如仕女圖中最慵懶、氣定神閒的人物。
元娘一時看痴了。
直到那美婦人開口,才算驚起了元娘的思緒。
「你手中之物是狸貓睡臥時所用?」
陳元娘回過神,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正是,是用我的舊衣物做的,我阿娘親手縫製。」
她的話有些多了,人一緊張就容易話多,什麼都想說,若是個蠢物這般,難免惹人討厭,偏偏元娘皮相美,說話時也未抖如篩糠,反而口齒清晰,聲音清亮,那麼那點緊張就不算缺點了,反而叫人生出些好感,畢竟誰也不喜歡小小年紀就油嘴滑舌、滿腹鑽營之輩。
至少對魏參政的娘子是如此,她性高潔,喜讀書,最討厭腌臢蠢物,鍾愛得天獨厚、鍾靈毓秀的人物。
魏參政的娘子給旁邊候著的侍女一個眼色,那侍女從邊上小婢女手裡拿著的食盒中取出一碟子果脯,雙手奉送到了榻邊的小案幾。
魏參政的娘子抓了一把果脯,喊元娘上前,放到她手心上。
「別緊張。」
聲也好聽,人也美,說話還如此和氣,元娘覺得魏參政的娘子簡直像是說書人口中的娘娘,兼具天下女子的美德。
「不、不緊張。」嘴上說不緊張,結果還結巴了,元娘反應過來當即紅了臉。
魏參政的娘子反倒是笑了一聲,原本因不適而蒼白的面容也顯露兩分氣血。
但她也沒和一個庶民家的小娘子多說什麼,直接道:「上面一圈的凹陷倒是別致,諸地形形色色的狸貓所用之物,我府中有不少,還未見過如此的,不知是何作用?」
嘿,對上了!
元娘想起徐承兒和她說過魏參政的娘子極為喜愛狸貓,還蓋了園子養貓,想來喊她進來,只是因為聽見門外她說了與貓相關的事,那位媽媽還稱奇道不同,這才隨口一喚。
知道原委,元娘的緊張又少了些。
她儘量克制住對高位者的懼怕,輕輕憋一口氣,「是我阿弟想出來的,貓兒睡時常蜷縮成一團,如此縫製,最貼合它們的姿勢。不過,我阿弟今日出門去了,怕是不能前來為娘子解惑。」
魏參政的娘子恍然大悟,接著一笑,「好巧妙的心思,喚你阿弟做什麼,不若這樣吧,你將此物留下,我讓府中的繡娘照著縫製,縫好了便送還回來。」
她笑得和煦,眼底卻無元娘身影的倒映,話里話外更未徵詢過元娘的意思,直接道:「我也不白要你的,畫眉,給她些賞錢。」
先前去喚元娘進來的那個婢女雙手交疊藏於袖中,垂首站立在一旁,如座不會動的精美燭台。
明明她髮髻上的一支銀花鈿都夠尋常人家裡大半年的嚼用,外人瞧著也很是風光,卻用著雀鳥的名。
魏參政的娘子喚了,她才動了,如瓦子裡用繩絲牽住的傀儡。
畫眉的姿態動作優美,卻悄無聲息,給元娘送去了一個喜鵲登枝圖案的朱紅彩線荷包,樣式瞧著很是好看,但針腳一般,想來是隨意趕製的,應當是專門備了許多賞人用的荷包。
但就是這樣專門賞人的荷包,在外頭也不是大街上隨意能買到的,因為料子摸著很是光滑,不是普通質地。
元娘雖然來了汴京有些時日,王婆婆也帶著她做過兩身衣裳,可到底才離了鄉下沒多久,從未親手摸過這樣好看的荷包,拿到手裡,不由得低頭看,但她也知道分寸,並未如粗鄙市井小人般迫不及待打開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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