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跟唐二吩咐了今日閉店後把新店那幾個擅長做麵食的徒弟叫來,她教他們做蝦餃,便一身輕鬆了。
之後她翻出自己今兒的日程本,下午還要去梅三娘那兒試新茶,如今酒家裡供應的大部分茶,茶飲配方都出自梅三娘,也有一些是沈渺從後世早茶樓里移花接木過來的。
夏日到了,沈渺想將菊花茶和羅漢果紅茶也添到茶樓里。
大宋其實是沒有紅茶的,但沈渺想要,沈渺得到——原本圓潤得似個粉蒸肉糰子的梅三娘為了發酵出紅茶來瘦了整整十五斤,倒顯出幾分婀娜的仕女風韻了——若是忽略她臉上被沈渺折騰出來的淡淡死感的話。
沈渺當時見她瘦得腰線都出來了,也有些愧疚,便上前給她捏肩捶背,討好地笑著勸她:「慢慢來麼,弄不出來便罷了。」
被梅三娘回頭狠狠瞪了一眼:「要做那勞什子紅茶的是你,如今說不做的也是你,我都廢了那麼多功夫了,非做出來不可!」
今日便是第十二次試茶。
但紅茶還是被梅三娘死磕了出來。她的茶寮跟著一躍成了汴京城裡有名的大茶館,去年她也盤下了一間大鋪子,專賣沈渺試喝後還不滿意的那些紅茶,竟也十分暢銷——紅茶高香回甘,沸水快衝下去,湯水紅瑪瑙似的,如今也成了宋人極喜愛的一道新茶。
雖總會因沈渺稀奇古怪的要求而抓狂,但她也算樂在其中。
前陣子聽沈渺說福建路桐木關的茶用來做紅茶最好,她年初剛過完年便將丈夫踹上了漕船,讓他先坐船到明州,再搭海船去泉州,最後還要轉陸路進茶山。千里迢迢,風波難測,她丈夫扒拉著船緣哭成了淚人,她十分動容,微笑揮手道:「好郎君,快去快回,但若是沒尋著茶,倒也不急著回來。」
聽得她那郎君哭得更大聲了。
小本上記著她和梅三娘約在午時三刻,之後還要去巡鴨場巡店。
默默合上了自己那本子,她便如此十分平常地轉到老桂樹下。這樹下擺了一張謝祁畫畫專用的桌子,夏日裡屋子悶熱,他便喜歡在樹下濃蔭里畫畫,院子裡又有穿堂風,吹過來舒適涼爽。
他正專心致志地描文昌雞的油光,忽覺後頸撲來一陣桂花胰子香——沈渺的銀鐲子已涼涼地搭在他肩上了。
沈渺站到他身後,伸長脖子看他畫畫,看了一會兒,又平常地開口問道:「九哥兒。」
「嗯?」他筆下不停,只應了一聲,甚至都沒有抬頭。
沈渺順勢把下巴擱在他肩上,手指輕輕撫過他襟前沾的彩墨點子:「要不要成個親?」
穿堂風掠過石桌上的畫稿,捲起鎮紙下的紙邊,謝祁手上的筆也「滋啦」一下重重地划過了絹布。他呆呆地抬起頭來,不一會兒耳尖的紅暈漸漸洇到脖頸,他甚至懷疑自己耳朵壞了:「什麼?」
沈渺笑著從後頭摟住他:「對不起,讓你等了那麼久。也多謝你,一直等我、包容我、陪伴我。」
他們已經定親兩年了,一直沒有成親,謝家倒是很體諒她的心情,不管是郗氏還是謝父都沒有催過,但街坊鄰居卻時常問她究竟什麼時候成親。
顧嬸娘偶爾還會怪她,怎麼這麼久了也不給人謝九哥兒一個名分?讓人家一個功名在身的好男兒無名無分地跟了她兩年。
沈渺越聽越不對勁,又越聽越愧疚了,胡說,分明是有名有份的呀,她不是都與九哥兒定親了麼……顧嬸娘說得她也太渣了!
顧嬸娘卻叉腰道:「有名有份怎不跟人成親?這算什麼有名分!」這擲地有聲的質問說得沈渺都心虛了,不由狠狠檢討了自己的渣女行為。
「成親?真的嗎?」謝祁手裡還握著畫筆,被她從後面抱住,人都愣了。
沈渺親了親他滾燙的耳朵,堅定地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