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阮眉頭皺得更深,再加上陳福壽昨晚的那通電話,他心頭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陶阮捏緊手機在原地站了三秒,最終還是攔了張計程車。
計程車徑直駛向東村。
陳福壽最好祈禱自己現在還能找得到他。
二十分鐘後,車子停在不足一米寬的岔道前,司機說:「只能到這兒了。」
陶阮點頭付錢,拉開門下了車。
要想進村只有這麼一條石子路,石子中間堆滿了黃泥和散沙,路旁邊稀稀拉拉種了些野桃樹,樹底下到處可見亂扔的塑膠袋。
這是陶阮所知的,陳福壽最後的住處。
動物屍體腐敗的惡臭時不時飄出來,陶阮捂住鼻子快步往前走,石頭鋪的路走了有兩百多米,才終於看見筒子樓。
最原始的水泥色,沒有什麼多餘的裝飾,每家的窗戶恨不得絲毫沒有縫隙的挨在一起,想貪得無厭的塞下更多住戶。
有些門戶的牆壁已經變成深黑色,伸出來的窗台沿上長滿了青苔,粗長的抽油煙機管也糊了幾層厚厚的油煙。
陶阮還記得,高考完的時候他最後一次來到朋城找陳福壽,希望這個名義上的父親能借錢給自己上大學。那時他全身上下只剩一百塊錢和一部舊手機,眼前的筒子樓跟蜂窩似的,陶阮卻站在樓下呆呆地看了很久。
他無端的羨慕住在這裡的人,起碼他們還可以有地方落腳。
可那天陳福壽沒讓他進門。
陶阮神色很淡地收回思緒,完全是憑著七年前的記憶往前走,筒子樓總共兩幢,容納了近五百戶人。租住在這裡的大多是在朋城打工的外鄉人,他們租不起四五環的出租間,便擠進這村裡的筒子樓。
樓道狹小、潮濕,燈也早就壞了,一進樓梯就像掉進會吃人的黑洞,陶阮打開手機手電筒,摸索著上三樓。
陳福壽當年租的房子就是在三樓。
這種房子不存在什麼防盜門,甚至連門都只是聊勝於無,掉漆的門框,生鏽的鎖芯,讓人覺得隨時都能破門而入。
陶阮用力拍了拍門,拍完他靜了幾秒,可門內沒有任何動靜。
「砰砰砰!」這次他拍的更重了。
又隔了好幾秒,陳福壽的聲音才傳來:「……誰?」
陶阮下意識覺得反常。
除非除了他之外陳福壽還叫了其他人,否則怎麼會多此一舉地詢問來人是誰,中間還這麼長時間沒動靜。
「……誰在外面?」門裡陳福壽又問。
陶阮幾乎可以斷定此刻房子裡還有其他人,陳福壽的聲音不正常,細聽之下在發抖,仿佛拼命強壓著某種恐懼。
「是我。」
陶阮深吸了一口氣,他握緊手裡的手機,提前解鎖了。
門裡又安靜了一會兒,半晌才窸窸窣窣傳來腳步聲。鎖芯咔的一聲轉動,門被打開了——
裡面的人是陳福壽沒錯,但他的臉色卻叫陶阮狠狠吃了一驚!
汗水像蠕蟲一樣爬滿了陳福壽的整張臉,地上滴了好幾滴豆大的汗珠,陳福壽整張臉呈紫紅色,脖子上青筋畢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