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許然從地上爬起來,坐在桌前,就像以前一樣,想嘗一口面前可口的,自己最愛的草莓蛋糕。
可是吃到的第一口一點也不甜,是酸的,是苦的,許然懷疑是自己的味覺出現了問題,於是連著吃了好幾口,卻還是沒有感覺到一絲甜味,反而胃裡越來越難受,終於,許然受不了,趴在垃圾桶邊上吐了。
他連吐也吐不出什麼東西,都是酸水,因為他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有吃東西,連帶著現在也不想吃,他就現在就像是離開了鄔言辭而迅速枯萎衰敗的花朵。
許然覺得自己可能需要打120,否則他的心臟怎麼會那麼痛,痛的就像是有千萬根銀針在心頭扎,他快要無法呼吸,快要溺死在名為「愛」的海里。
鄔言辭明明消失了,好感值之類的東西也應該隨之而去了,為什麼自己還會如此難受。
許然害怕知道答案。
他害怕自己真的愛上了鄔言辭。
所以許然只能逼著自己去恨鄔言辭,恨他給自己帶來的一切,如果沒有他,自己怎麼可能會變成這副模樣,怎麼會為了一個不是人的東西魂不守舍。
不知呆坐了多久,許然才回到了房間裡,他不想再看到有關鄔言辭的一切,他不想回憶起那些東西,可是房間裡的每個角落都充滿了兩個人曾經的回憶,浴室成雙成對的牙刷和牙杯,還有廚房裡面新添的用具,以及那對戒指,都在提醒許然,這裡應該還有一個人的。
於是許然把那些東西全部都扔掉,又將戒指塞進了抽屜深處,才躺在床上打算休息。
可笑的是,沒了另一個人的擁抱,他竟也難以入睡,當許然抓著頭髮起來,才發現現在已經晚上十二點了,他焦躁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不知過了多久才重新回到床上,目光不住地瞥向旁邊沾染了鄔言辭氣味的枕頭。
許然想,就一次。
他實在是有點失眠。
於是許然就像是怕別人看見一般,偷偷伸出手,將那個枕頭抱進懷裡,這樣做了之後,許然才感覺到安心,慢慢閉上了眼睛。
當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許然發現自己整個人都纏在枕頭上,密不可分,就像是連體嬰兒。
手機鈴聲響起,許然去接,就聽到林州牧的聲音:「你現在過得怎麼樣?」
話中透露著關心和小心翼翼,沒有表現太多信息,似乎是怕被誰發現。
許然勾了勾唇:「他死了。」
「死了……?」
「對,就在昨天,被我親手殺死的,他流了好多好多的血,不得不說,你們的藥實在太管用了,他很痛,他在哭,他叫我可憐他,他還在說愛我,哈……」
許然語無倫次地,有些異樣地興奮,說著一些聽不懂的話,半晌之後林州牧開口:「你還好嗎?」
「我怎麼可能不好,我終於擺脫他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林州牧擔憂道:「要不我來你家看看你吧。」
許然的眸閃了一下:「怎麼,你擔心我發瘋,還是擔心我自殺?」
「我……」
對面明顯卡殼了,不知該如何應答,許然忽然反應過來自己的魔怔狀態,低聲道:「抱歉,我只是有些不太舒服,剛剛都是胡說的。」
「……我有個認識的朋友,在做心理諮詢,如果覺得心理壓力大,可以去那邊看看,需要嗎?」
許然從不覺得自己需要心理諮詢,但是在這一刻,他卻當真覺得自己好像得了什麼鬱結於心的心病,自己可能真的病了,需要接受治療。
於是他乾澀的喉嚨終於擠出了一句:「好。」
許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家的,但是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了心理諮詢師對面,林州牧和邵飛雪在門外站著,林州牧還給他打了個氣,隔空用嘴型說著「加油」。
面前是個儒雅溫和的女性,年紀約莫在三四十歲的樣子,說話溫柔且沒有包袱,她說:「你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溫茹萍,直接坐就可以了,不用拘束。」
許然輕輕「嗯」了一聲,便坐了下來。
溫茹萍:「你的朋友說你好像壓力有些大,可以告訴我是關於哪方面的嗎?生活,工作,還是愛情呢?」
許然糾著手指頭,似乎對這個問題難以作答。
溫茹萍微笑,倒一杯溫水給許然,於是許然的手便有了地方放,他捧著溫水,感覺心情舒緩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