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習慣總是很奇怪。有的習慣需要幾年十幾年都不一定能養出來,他們卻僅僅同榻而眠小一月,溫雁便有些分割不開了。
半夜容燁回來,上床時便是動作再輕,他都能察覺到,一直等到人的手臂慣常緊摟住他,才能真的安心睡過去。
他的動作輕,容燁眼睫顫了顫,沒醒過來。溫雁等了兩息,眼裡帶了自己也沒察覺到的笑意。他心道容燁這樣,莫名有了幾分可愛。
溫軟的指腹順著眼下的青黑,點過那一點淺痣,划過挺翹的鼻樑,最終落到顏色淺淡的薄唇上。
在外再怎麼冷硬的人,嘴都是軟的。溫雁沒忍住往下按了兩下,終於把人折騰醒了。
容燁習武之人,又常年警惕著,再睡也不敢睡太沉,若是溫雁不在旁,別說碰他,便是方踏進門,都能驚醒他。
無奈溫雁身上的草藥香清苦,聞慣了便無聲的有了安神的效果,他抱著人總能睡得沉,被人作弄半天才倦怠的有了動作。
啟唇含住那節手指,容燁含在齒間輕輕咬了咬,在溫雁故作疼痛的輕嘶後才鬆了口,眼睛睜開,帶著未散的睏倦:「阿雁今日怎醒得這麼早?」
「是王爺醒得晚。」溫雁眨眨眼,「已經辰時了。」
「辰時。」
容燁念了遍。他大約還是不太清醒,又閉了眼,緩了幾秒,想起些什麼,微微支起了身。
從枕下摸出一個編好的五色絲,容燁靠在床頭,對著溫雁道:「伸手。」
看到他手裡的東西,溫雁一愣。
五色絲,由青赤黃白黑五色絲線編織的手繩,寓意辟邪祈福,一般是由長輩給晚輩編來祈福避災用的。
他看著容燁,聽話地伸出手。
容燁眼睛仍沒能完全睜開,他最近是真的忙,還要抽些時間來編這小東西,熬的夜便更深了,現在是真睏倦著。
只是再睡過去之前,他總要把編了許久的東西給人戴上。
溫雁膚色白,五色絲戴在腕上,豐富的色彩襯得更加白皙,好看得緊。
指腹摩挲著他腕上凸起的骨頭,容燁心滿意足,身子一滑躺進被子裡,抬手攬著溫雁的腰熟練一勾,抱著人又睡了過去。
耳邊的呼吸聲很快平緩下來,溫雁緩慢地再眨了下眼,手搭在容燁身上,盯著五色絲看了良久。
分明容燁一句話未說,他卻仿佛能從這一下便能看出主人精心編織的五色絲里看出容燁沒出口的話。
——願本王的阿雁,能平安健康,福氣纏身,再無邪氣。
第21章
容燁的回頭覺睡了半個時辰。
溫雁任他抱著, 容燁身上的冷香這麼些日子,他也知道是什麼了。宮廷使用的瑞龍腦,香味從初調到末調, 都摻著絲絲涼意。
他聞著這香味, 等他醒得過程中自己也睡了過去,到底睡得長了, 僅僅半刻便又醒了。
容燁自己睡著,抱著他腰的手還勒得緊,讓他掙脫不開,只能被他霸道地抱著,等他醒。
溫雁盯著容燁的臉,已經連他的睫毛有多少根都數清了,數完睫毛, 他又偏頭看向腕上的五色絲。
容燁睡得太快,他便是想著是容燁編得也沒真的覺得十成十是他做的。一是他最近太忙, 二是這些日子過去, 溫雁已經發現容燁不適合做這些精細活了。
腕上的五色絲做工精細, 一看就是費了不少時間和功夫的,溫雁出神了下, 想著若真是容燁做的,那他到底是怎麼擠出來的時間, 又默默做了多久。
和他這番心意比起來,什麼都沒做的他倒顯得很不用心了。
想著想著, 他又反思起了自己。這些日子太過安逸,溫家解決掉後,他心事了卻,又有容燁縱容著, 近幾日鹹魚一般窩著,只看醫書吸取理論知識卻不實踐,著實有些不思進取了些。
思緒飄飛出去,兜兜轉轉繞了許久,摟著他的容燁動了動手,睡醒了。
一覺睡到辰正,容燁可算睡足了覺,眸中困意散了,他瞧著溫雁不知為何愣神的樣兒,屈指颳了刮他的鼻樑。
「阿雁怎這幅模樣。」他道,「看了這麼久,就這麼喜歡這五色絲?」
溫雁回神,眼睛看著他,點了點腦袋:「喜歡。」
「王爺怎麼總這樣貼心。」他頗有幾分憂愁的嘆息,「您把一切都給我備好,我卻沒一件東西能給您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