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張巧花在家,他覺得這一切都沒什麼問題,畢竟這些事情都是張巧花在家時在做的。
但現在張巧花在兒子家裡照顧即將臨盆的兒媳呢。
他昨天還打了電話,張巧花在做飯,電話是兒媳接的,沒見著人。
明天再打電話問問,要打視頻電話。
迷迷糊糊想著,陳長庚醉意上頭,睡了過去。
臨失去意識前,他感覺到有人給自己蓋了被子。
陳長庚這一覺睡得格外不踏實,朦朦朧朧間,他總覺得有人在床邊看著他。
那人的氣息他很熟悉,是他相伴了幾十年的老伴張巧花。
她回來了?
陳長庚思緒有些混亂,有些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
不知道過了多久,陳長庚終於睜開眼,他猛地坐起身來,朝剛才視線傳來的地方看過去。
那裡是一張搖椅,因為正對著窗戶,張巧花冬天最喜歡坐在那裡曬太陽。
此時搖椅上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望著那個空蕩蕩的搖椅,陳長庚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事實上,這種預感在前幾天就有了,但都沒有今天這樣濃烈。
他看了看時間,現在是早上四點多。
一分鐘也等不下去,陳長庚拿出手機準備給張巧花打個電話。
然而連著按了幾下手機,顯示屏也沒有亮起來,他這才想起昨天晚上忘記充電,連忙找來充電器把電充上。
又過了好一會,這隻由兒子淘汰下來給張巧花,後來又淘汰到他手上的手機終於顫顫巍巍開機了。
陳長庚找到張巧花的手機號撥了過去。
手機響了十幾聲,終於在被自動掛斷之前接了起來。
「餵?是小花嗎?」陳長庚聲音有些激動。
「老頭,大清早打電話想找削?」電話那頭傳來女人略帶睡意的聲音。
張巧花脾氣略顯急躁,但聲音溫柔似水,往往給人一種割裂感,這也是陳長庚最喜歡她的地方,兩人相依相伴四十年,早就把彼此當成了最親的人。
聽到張巧花的聲音,陳長庚鬆了口氣,聲音里也帶上了笑意,「這不是想你了嗎?昨天下午電話你沒接著,我不放心。」
「我才來幾天,你一天幾個電話的打,兒子兒媳都沒你這麼膩歪。」張巧花聲音略顯不耐。
「我不是想著你很少進城,擔心你生活不習慣受了委屈,特意打電話關心關心嘛。」陳長庚笑說。
兩人聊了一會,陳長庚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的地方,終於徹底放心下來。
掛斷電話後,陳長庚看了看時間,還差五分鐘到五點。
他這個年紀瞌睡少,也不打算再睡,便起來準備做個早飯。
往鍋里倒了點米準備熬粥,站在電飯鍋前,陳長庚盯著整整齊齊的廚房,重新復盤剛才的那通電話,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但仔細想想,又沒有察覺到底哪裡不對。
站在原地沉思許久,直到外面有雞叫聲響起,陳長庚才陡然回神,這才發現自己的電飯煲按鈕忘記按了。
急忙想去按按鈕,結果發現電飯煲已經正在煮飯中。
陳長庚十分確信自己剛才沒有按煮飯按鈕。
顯然又是那個看不見的存在幫他按的。
以前他做飯也老忘記按煮飯,每次都是張巧花一邊念叨一邊給他按,末了還不忘損他兩句提前老年痴呆了。
對此,陳長庚總是虛心受教,然後屢教不改。
想到這裡,陳長庚猛然反應過來到底是哪裡不對了。
剛才聊了那麼好半天,幾乎全部都是他在主動找話題,而張巧花在回答。
張巧花竟然沒有關心過他一句現在的生活過得怎麼樣。
這顯然不合常理。
雖然平常兩人吵吵鬧鬧,張巧花對他也總是沒有個好臉色,但每一次張巧花出門後,通電話時都會各個方面過問一遍,以免他獨自在家時把自己餓死。
但剛才那通電話,張巧花居然沒有多說一句話,全部都是在附和陳長庚的問題。
語氣和說話習慣雖然都一樣,但就好像是設置好的一樣。
越是深想,陳長庚眉頭越是緊鎖。
再聯合這幾天一直在家裡那個看不見,但生活習慣與張巧花幾乎完全一致的人,陳長庚不得不多想。
但如果現在自己身邊這個看不見的人才是張巧花,那剛才和他通話的人是誰?
這個疑問出現時,陳長庚又有些遲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