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環立著十數位黑袍僧人,他們低垂著頭,口中念念有詞,那些詭異的念經聲便是從他們口中傳出。
見這一群人闖入, 僧人們紛紛面露驚惶。
為首的瞎眼老僧慧海一見來人更是臉色一變。
平南王他當然是認得的,賀寒舟他是不識得, 但是他身後那群手持利刃,如鬼魅般包圍上來的一眾暗衛讓他膽寒。
剛剛長公主因不忍見到謝雲逍施針的場景, 避到了一旁的側殿,現下殿內並沒有人能在王府暗衛的利刃下護得住他們……
他枯瘦手掌不著痕跡地碰了碰身旁小僧, 給一個眼神讓他去尋救援。自己則轉瞬又換上一副僵硬笑意,躬身朝平南王踏出半步,他粗糲嗓音里混著刻意的恭順:
「貧僧見過王爺。」
平南王對眼前這個老僧是有些眼熟的, 二人之前便偶有碰面,「你們在搞什麼名堂?」
他皺眉看向人事不知的謝雲逍還有他身下漆黑的棺材, 「豈有此理, 這都什麼東西?」
慧海雙手合十,念了聲佛。
「回王爺,貧僧是奉長公主的命, 正在給世子爺招魂。」
平南王眉頭擰地更深,「招魂?簡直胡鬧!!」
他是從戰場拼殺回來的軍人,從來就不信身鬼神之說,對裝神弄鬼的把戲一向嗤之以鼻。
慧海被這聲怒吼驚得踉蹌半步,忙不迭又擠出諂媚笑意:「王爺息怒,這法事貧僧也是奉了公主的命……」
平南王冷哼一聲。「碧君呢?」
「回王爺,公主正在側殿休息。」
平南王按了按隱隱作痛額額角,嘆了一口氣。
在二人交談的時候,賀寒舟早就疾步走到棺槨旁。
他修長手指搭上謝雲逍脖頸,指尖傳來的有力脈動讓他緊繃的脊背微微鬆緩,卻在看清那張蒼白面容時又再度繃緊。
「謝雲逍,醒醒。」
賀寒舟攥住他肩頭搖晃,好看的眉尖幾乎要擰作一團。
然而眼前的人紋絲不動,唯有睫毛偶爾輕顫,似是困在一場掙不脫的噩夢裡。
顯然這並不像是僅僅中了迷藥的症狀。
平南王循聲望來,見謝雲逍仍昏迷不醒,臉色沉了下來:
「雲逍怎麼回事?」
慧海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他眸光幾閃,訥訥不作言。
賀寒舟見狀,直接轉身逼問慧海,他眼底十分銳利。
「你們給他餵了什麼?」
慧海不敢與他對視。
賀寒舟眉頭蹙起,他微一抬手,身後的暗衛立即齊聲拔劍。
刺耳的利刃出鞘的聲音響徹了殿內,刀刃映著燭火在僧人們臉上投下森冷陰影,眾僧都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慧海額角滲出大顆冷汗,嚅動的嘴唇終於擠出半句:
「回、回這位公子...不過是些招魂用的藥引子...」
這話倒非全虛,慧海收了佟暉的銀子,雖說要取謝雲逍性命,卻不敢公然用毒,畢竟謝雲逍的身份擺在那兒。
因此,他們費盡心機尋來散魂丹與離魂針,前者服下後擾亂心神、誘發夢魘,能讓人陷入假死般的深度昏迷,後者扎入大穴可破壞謝雲逍神志。如此雙管齊下,既能讓謝雲逍在昏迷中衰竭而亡,又能讓他的死因是死於「意外」,死於招魂失敗,死於長公主的授意……
賀寒舟一聽便覺出不對來,他捉住謝雲逍的手腕,給他號起脈來。
脈象如斷弦般忽強忽弱,時而滯澀如淤,時而疾亂如麻,分明是中了極為陰毒的藥物。
他的臉色瞬間沉凝如霜,目光如刀般剜向慧海:
「解藥呢?立刻交出來!」
慧海被他嚇地後退半步,他嘴唇翕動,卻連半個字都說不出。
這些見不得光的邪藥本就是為取人性命而制,哪裡會有什麼解藥?
「你最好別逼我動手。」
賀寒舟話音未落,殿外突然傳來急促腳步聲。
長公主闖入殿內,身後二十餘名手持利刃的女護,她們與暗衛們對峙起來,兩股勢力劍拔弩張,空氣中都是火藥味。
此時,僧人里有人動起小心思來:
「師父,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咱們還是先走為妙吧!」
慧海咬咬牙,「走!」
眾僧便趁亂想從側門逃去,但賀寒舟早就防備著他們。
他側過頭,眼皮微抬,沖身後的暗衛輕頷首:「留活口。」
話音未落,數道黑影掠出,慧海只覺後頸一痛,便被鐵鉗般的手臂按在青石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