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完，蕭鈺把飯菜端上桌，喚大小姐一起用膳。
「麻煩相公了。」宋落凝入坐，視線在清拌筍絲上掃了眼，落在面前的白粥上。
這種白米只有大戶人家廚房為追求口感和舒適度才會耐心的把它搓乾淨，一般人家只會直接食用。
沒想到這個人竟然又煮了白米粥，這是一個長期吃不上飯的人會做的事情嗎？
她特意觀察過，蕭家雖然在陳家村算是富戶，蕭江氏的衣著並不講究，只比一般農戶好一些，要說大戶根本稱不上，且家裡只有一個小丫鬟，這種人家會為了追求實物的口感費這些事？
顯然不會的。
就算是京城官宦人家也不是頓頓吃這費勁的白米。
且不說這個，蕭鈺的廚藝也很好，這根本不像一個整日遊手好閒的人會有的水平。
壓下心中疑惑，宋落凝抬眼不動聲色打量起蕭鈺的一舉一動，少女面色枯黃，身形單薄，明顯一副長期營養不良的樣子。
這樣的人還有精力追求口感嗎？
宋落凝彎了彎唇：「相公廚藝這麼好，落凝以後有口福了。」
蕭鈺抬眼看她。
聽這意思以後都是她做飯了？
蕭鈺不想搭理她，默默吃飯，累了一天，此刻她只想趕緊吃完飯睡覺去。
宋落凝吃了小半碗粥便放下筷子，看著蕭鈺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蕭鈺吃完起身收拾碗筷，剛要推門離開，便聽宋落凝喊了自己一聲。
這女人又喊自己作甚，蕭鈺頓時警鈴大作。
宋落凝猶豫片刻：「相公，能否幫落凝燒些熱水來，落凝想沐浴。」
「......」？！
蕭鈺抿唇扶著門框站了好半天，閉了閉眼，斂起眼底的隱忍，大小姐一句銀子的話沒提，之前讓自己做飯還知道付錢，多了一張紙後就開始肆意指使她了。
收拾好情緒，蕭鈺一句話沒說去了廚房，生火燒水，這回需要的水可不像昨天那般一盆就夠了，再看水缸里的水好像也不夠。
蕭鈺提著水桶來到河邊，月色下周圍一片靜謐，水桶砸在水面上一圈圈波紋蕩漾開，水面波光粼粼。
半人高的浴桶，足足跑了五趟才堪堪填了大半。
差點累掉半條命。
「多謝相公，能不能麻煩相公先去外面等會。」宋落凝低聲問道。
蕭鈺注視宋落凝片刻，一言不發去了院子。
沒想到自己這麼快適應了丫鬟這個角色。
對著黑幕長嘆口氣，明天開始要早些把土礱、颺扇和石臼做出來，掙了錢就可以早點擺脫宋落凝這個大小姐了。
趁著宋落凝沐浴的時候，蕭鈺又把製作過程在心裡捋了一遍，這樣明天製作起來會順利些。
土礱需要兩個扁的竹筐，原主記憶里陳子毅倒是會編這些，就是不知道他願不願幫自己。
颺扇的製造則更複雜一些，不僅需要將木材分割成木板，光是那些複雜的卯榫工藝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完成，實在不行還得找個靠譜的木工幫忙才行。
至於石臼相對簡單很多，關鍵是去哪找一塊合適的石頭。
不知過了多久，銀白月色涼如水，屋內傳出一道清悅的女聲打斷蕭鈺的思緒。
「相公，你能進來一下嗎？」
蕭鈺回神，猜測她可能洗好了，回到屋子裡，宋落凝身上只著了件裡衣坐在床畔，透過床幔單薄的身形朦朦朧朧。
換做之前，蕭鈺或許會後些旖旎心思，自從看清楚宋落凝的為人之後，蕭鈺在心裡冷哼兩聲。
「相公，麻煩了。」
至於麻煩什麼，蕭鈺不用猜都是知道是什麼。
浴桶氤氳著熱氣，讓整個屋子氣溫都升高了幾分，蕭鈺沉著臉用把浴桶里的水舀到木桶里，又提了出去。
忙完已經二更天，蕭鈺累得手都在發抖，原主這個小身板根本經不起宋大小姐的折騰啊。
眼睛一閉，下一秒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蕭鈺就醒了，提著水桶去河邊打水，將水缸的水填滿，又去了趟山上挖了一竹簍竹筍，回來時已經滿頭大汗。
早上功夫不僅將家裡活做完了，還鍛鍊了身體。
真希望能早日恢復到自己曾經的體質。
辰時宋落凝終於從屋子裡出來，見到地上的竹筍和缸里的水，心裡暗暗吃了一驚，面上不動聲色。
「相公，辛苦了，今日就讓落凝為相公做早膳吧。」宋落凝柔聲開口，學著蕭鈺的樣子，從竹簍拿出一個筍子，用手剝開筍皮。
「嘶～」
白皙的指尖瞬間多了道血痕，一抹鮮紅躍於白雪之上，只見宋落凝一雙鳳眸氤氳著水氣，濕漉漉的，說不出的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