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連個軟墊都沒有，大小姐本來就病著，哪裡受得了顛簸，蕭鈺沉著臉跳下馬車，轉身三步並作兩步進屋，片刻抱著被子出來。
宋落凝緊緊盯著她，似是她要是敢亂來，下一秒就會跟她拼命。
蕭鈺把被子鋪在馬車裡，用手壓了壓，既柔軟，坐上去也不會覺得涼。
馬車再駕駛的慢一些，大小姐就不會感覺不舒服了。
「在上面坐著，累了就睡一會。」蕭鈺退出車廂，駕著馬車就朝著縣城方向去。
不是信不過鎮上的郎中，大城市的醫館總是好一些，這個道理她是懂的。
馬車行駛在路上，宋落凝看著不斷倒退的景物，從袖中摸出簪子，才兩天這就裝不下去了嗎？
果然人的本性是改變不了的，這就是她的命嗎？
從陳家村到縣城駕馬車大約一個時辰，進城之後，蕭鈺就找人打聽過了，縣城最好的醫館便是明善堂。
明善堂是明家產業，全國各地都有分店，相傳明善堂的掌柜是兩名女子，其中一個還是皇商，經營著柏盛最大的酒樓明品樓，是一個了不起的奇女子，另一位則是一個隱士，醫術高明。
而在名善堂里的坐診大夫都是經過那位隱士指點過的，醫術與宮裡的御醫比都不遑多讓。
蕭鈺帶著宋落凝找到明善堂，匾額上明晃晃三個燙金大字，很是張揚，就是有點不太像醫館的樣子。
在她印象里醫館這種地方都是沉悶肅靜的，還第一次看到如此不一般的。
蕭鈺推開馬車門：「到了。」
宋落凝心下一驚，身體倏地緊繃，這就要帶自己去見買主了嗎？
連價格都不用談？
是了，聽到自己咳嗽就急不可耐了，是怕拖久了賣不上價吧。
蕭鈺等得不耐煩，磨磨蹭蹭，能不能趕緊的，自己還有很多活沒幹呢。
要不是擔心拖得久了會多花銀子，她至於這個時候帶她來醫館嗎？
大小姐怎麼還磨嘰個沒完了？
蕭鈺心想著就要去拉宋落凝的手，被她躲開：「我自己會下。」
語氣清冷，清悅的聲音仿佛沒有溫度，周圍溫度都跟著涼了幾分。
「......」
大小姐怎麼又對她擺臉色，蕭鈺蹙眉，算了，不跟她計較了，誰讓她是病人，自己心胸寬廣，總不能跟一個病人計較吧。
她訕訕收回手，跳下馬車，從車上把馬凳拿出來放置好。
「你倒是趕緊的，別讓我上前拉你。」
宋落凝猶豫片刻，抱著誓死決心從馬車裡出來，看到醫館的名字，怔了片刻，心下一時紛亂，眼神晦澀不明看向蕭鈺。
這個登徒子不是說要賣自己嗎？
怎麼帶自己來醫館？
「趕緊的，磨磨唧唧，等會回去還有事呢。」
大小姐怎麼回事？
急死個人。
早知道讓她咳死算了。
宋落凝緩了緩，從馬車上下來，抿抿唇，垂下眼瞼，纖柔的腰身如風中扶柳，知道自己誤會她了，也沒再反抗，收起尖牙，默默跟在蕭鈺身後進了醫館。
醫館坐診大夫是一個年輕女子，身材纖細，相貌清麗，眉宇間神色清冷，好一個冷美人。
女子抬眼掃了眼二人，對著宋落凝淡淡開口：「坐吧。」
蕭鈺扶著宋落凝在看診凳上坐下，視線偷偷瞥向女子。
女子先是詢問了一下症狀，又讓宋落凝伸出舌頭，最後才號脈。
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女子收回手，取來紙筆在紙上寫著。
見她不說話，蕭鈺迫不及待問道：「嚴重嗎？」
女子落筆的動作頓了下，點點頭：「是胎毒，娘胎裡帶來的，母體中毒，毒素會通過血液傳遞給胎兒，這位姑娘能活到現在已是萬幸。」
「什麼？」蕭鈺心裡一驚，怎麼會？
大小姐雖然嬌弱了一些，應該沒有這位大夫說的這麼嚴重吧？
「確定嗎？」蕭鈺一時心裡也說出什麼感覺，有些懷疑再次問道。
「你要是不信，大可去別的醫館看，或者問一下眼前這位姑娘，她的身體，她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女子淡淡道。
蕭鈺扭頭看向宋落凝，眼底情緒涌動。
宋落凝心口微滯，眉頭緊蹙，一時不知如何開口，這個登徒子要是知道自己的病，是會如何選擇？像是之前說的那樣把她賣掉，還是......
不管怎樣，她都不會讓她得逞，宋落凝垂眸，點點頭：「抱歉相公，落凝不是有心想隱瞞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