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睡衣的秦瑜拿了兩件外套墊在狐黛小窩的周圍,形成一道明顯的分界線,然後用被子蓋住。
擔心媽媽會進來查看自己情況的秦瑜,不敢狐黛放到其他地方,只能把它藏在被子裡。
秦瑜掀開被子一角,輕手輕腳地躺了下來,她躺在床邊盡力想里狐黛遠一點。
狐黛卻不死心,拖著受傷的身子,一點一點往秦瑜那邊蹭。
被子微微隆起,像是有團小小的火焰在緩慢挪動。秦瑜背對著它,假裝沒察覺,可耳朵卻豎得比狐黛還尖。
「別過來。」她低聲警告,聲音壓得極輕,生怕驚動了門外可能路過的母親。
可狐黛充耳不聞,爪子輕輕勾住被單,又往前蹭了蹭。
秦瑜能感覺到一團溫熱貼上了自己的後背,毛茸茸的尾巴尖小心翼翼地搭在她的腰上,像是試探,又像是討好。
「你——」秦瑜剛想轉身訓斥,卻聽見狐黛極輕地「嚶」了一聲,像是疼得厲害,又像是委屈。
她僵住了,終究沒狠下心把它推開。
夜更深了,房間裡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
秦瑜閉著眼,卻怎麼也睡不著。狐黛的體溫比人類高,像個小暖爐似的貼著她,灼傷的皮毛偶爾蹭過她裸露的皮膚,帶來輕微的摩擦感。
狐黛見她沒有抵抗,於是就開始得寸進尺,整隻狐狸都貼了上來,腦袋抵在她的頸窩,呼吸溫熱,帶著一絲焦糊的氣息。
秦瑜忍了又忍,她本來是看狐黛傷的那麼重才心軟了的,沒想到狐黛就仗著她心軟,開始為所欲為,她終於還是沒忍住,「你再這樣,就給我回你的窩裡去!」
秦瑜的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冷意。狐黛的耳朵瞬間耷拉下來,連尾巴都僵在了半空。
它小心翼翼地抬起琥珀色的眼睛,正對上秦瑜帶著冷意的目光。
小狐狸立刻縮了縮脖子,乖乖往後退了退,它這次沒敢再撒嬌,只是把自己蜷成小小一團,可憐巴巴地貼著秦瑜劃定的邊界線。
秦瑜看著它這副模樣,心裡又軟了幾分,但還是硬起心腸,「裝可憐也沒用。」
但其實狐黛現在的樣子不用裝,已經夠可憐的了。
夜漸深,在秦瑜的催促下,小狐狸終於安分下來,蜷縮在屬於它的那半邊被窩裡沉沉睡去,房間裡只剩下狐黛輕微的呼吸聲。
秦瑜卻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發呆。
她想起當時在狐族領地時,自己是真心想和狐黛一起好好建設那個地方,也是真的想和狐黛好好在一起生活的。
狐族領地,是秦瑜見過的幾個領地里,生活方式和習慣最貼近人類生活的領地。
甚至領地里的獸人大多都是以人類的形態生活的。只要修改一點領地的規則,很快可以讓領地里的人類和獸人和平相相處。
秦瑜給了狐黛許多建議,狐黛都一一採納了,眼看著狐族領地里情況越來越好,她也由衷開心。
離她期盼的安穩好像越來越近,直到她發現了一個囚禁著許多人類的地下室,和渾身沾滿鮮血的狐黛。
秦瑜的指尖不自覺地攥緊了被角,指節泛白。那天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帶著濃重的血腥氣。
其實在那天之前她就發現狐黛有一些不對勁了,那天她根據行程記錄儀,找到了那段時間狐黛去得最多的一個地方。
車開始地方,摸索著找到了那個隱蔽的地下室,鐵鏽般的腥味已經濃得化不開。
昏暗的燈光下,狐黛背對著她站在血泊中央,火紅的尾巴尖滴落著粘稠的血液。那雙總是對她彎成月牙的琥珀色眼睛,此刻在陰影中泛著詭異的金芒。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三四個人類,其中一具還在抽搐。秦瑜看清那人被撕開的喉嚨時,胃部猛地痙攣起來。
角落裡,五六個渾身傷痕的人類正蜷縮在一起,明顯已經是遭到過一輪虐待了。
秦瑜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地觀察過這麼血腥的場面,而造成這一切的,竟然是每天都和自己睡在一起的狐黛。
聽到響動的狐黛此時終於轉頭,看見面露驚恐的秦瑜,狐黛臉上慵懶隨意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裂縫。
秦瑜踉蹌著後退幾步,她的喉嚨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連尖叫都發不出來。狐黛看著秦瑜幾乎要摔倒了,沾血的爪子懸在半空虛虛的想要扶住。
「阿瑜……」熟悉的聲音帶著陌生的血腥氣。
秦瑜的視線模糊了。
她看見狐黛朝自己伸出手,一股酸水猛地湧上喉頭,她轉身撞開房門,跌跌撞撞地衝進漆黑的走廊。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狐黛驚慌地呼喚:「等等!你聽我解釋——」
但她不敢回頭,不敢停下。走廊的牆壁冰冷刺骨,秦瑜卻覺得自己的皮膚燙得嚇人。她跑過拐角時摔了一跤,膝蓋重重磕在石階上,卻感覺不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