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動身的很快。
我的視線漫不經心地掠過他們中間,視線微微一凝,落在其中那個小少年的身上。
準確來說,是個小和尚,那圓潤的光頭非常之顯眼。
他面如白玉,額心鮮紅一點,身著一身簡便僧衣,手持比他人更高的禪杖,微微垂眸,一派慈悲相。
他上場時,旁邊有人喊他的名字來歷。
同一時刻,我面無表情,低聲吐出一個名字來——
長安明。
「長安明。」
果然是他。
頓了頓後,我唇邊勾勒出懶散的笑意。
前世我和長安明其實也沒什麼交情,但我偏偏記得他的名字。
因他是我那一屆入門試煉中的第一名。
我就記得第一名,第二名都記不得了。人或許總是會對自己無法得到之物印象深刻,所以在之後,在一些門派大典之類的場合中見到他時,我總是會多看長安明一眼。
不過也就是多看一眼罷了,還從未開口和長安明多說過一句話。他偶爾也會撞見我望著他的視線,這小和尚便會極其慌亂地錯開目光,好像我怎麼他了一般。
又或者是低下頭,對我念「阿彌陀佛」,那副模樣時常讓我略微嗤之以鼻——仿佛我是什麼妖怪似的。
我不算喜歡長安明。畢竟以我蠻橫不講理的性格來看,我總覺得他拿走了我什麼東西。
而現在冤家路窄。
第一輪試煉的人這麼多,我們偏偏就能碰上。
他還正好在我前面。
……嘖。
我看著長安明對著拭鋒壁微微一俯身,好像在提前道歉那樣惺惺作態。
略微顯得單薄的身體揮舞起巨大的禪杖,肌肉微微鼓脹起來,將僧袍撐出弧度來,才讓人意識到他的身形是多麼的具有迷惑性質。
隨著一道金剛法決落下——長安明用的術法,大概是和佛門法決相關的。禪杖和拭鋒壁碰撞的第一瞬間,仿佛地動山搖,旁邊和他一起參加試煉的四人好懸沒站穩。只見拭鋒壁上裂開巨大的山縫,並且隨著時間而增加得愈深,很快便裂到了其他人所站位置的面前。
其他修士:「……」
他們也要裂開了。
我:「……」
……你是應該對拭鋒壁道歉。
前世我和長安明這個小和尚接觸的不多,沒想到他原來是這麼個暴力路數的。
旁邊不絕於耳的駭然感慨之聲,顯然是被其驚住了。
評判長老注意到了這邊的異樣,上前示意,暫時停止試煉。
之所以五人一組進行試煉,是出於時間上的考慮,也是因為拭鋒壁足夠巨大且防禦性極強,通常一人進行攻擊的時候,也不會影響到其他人。顯然,長安明是那個特例。
他們只能等到長安明的試煉結束之後,動手修復了一遍拭鋒壁,才讓那剩下四人開始試煉。
很顯然,這四名修士也受到了影響,迷迷瞪瞪地動手,肉眼可見的成績一般。
正好和長安明這樣的修士一組,誰也不會覺得輕鬆。不要說近距離被震撼的那幾人了,連我身旁同組的修士,都一併受到牽連。我能聽到他們不斷吞咽口水的聲音,和旁邊的人說話,聲音都有些抖——討論內容大概可以總結為:這樣的怪物為什么正好和他們一屆。
還正好在同一賽場,他們之前,給評判長老帶來的落差不要太大。
見過那樣的人,恐怕他們的成績也要受到影響了。
長安明就站在同組修士身後,靜靜地望著,面上不見驕傲輕蔑。他只是安靜等待同組修士試煉完畢,等長老示意可以離開的時候,便和他們一起離開場地。
當然了,那些修士莫名離他很遠,長安明也不在意。
不必身旁弟子提示,身旁人還沉浸在那股愁雲慘澹當中,我已經上前,前往場地了。
正好和剛出來的長安明擦肩而過。
我天性當中的那點幼稚毛病又犯了。
比如經過他時,我刻意放緩了腳步,微微側頭,用那種很莫測的語氣緩慢地念著他的名字,「長、安、明?」
他微微一頓,繼續往前走,也沒有偏頭看向我,但我很清楚,他當然聽見了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