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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還沒說完,容初弦忽然冷著臉伸出手。那帶著細繭的指腹按在我的頭頂上,倒沒什麼壓制的意味,只是瞬間便揉散了我的黑髮。

我:「?」

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又順勢抽.出用來束髮的緞帶,握在手中。於是烏髮散落而下,傾瀉在肩頭。

我:「??」

我幾乎有些懷疑自己陷入了某種幻境當中,要不然為什麼會看見容初弦做出這麼怪異的舉動?

和在蓄意報復一樣,只是手段太幼稚了一些,一點不符合容初弦平日作風。

「容長公子,你——」

不,現在應該是懷疑眼前這人是不是容初弦本尊吧?我略微一頓。在我流露出懷疑之色後,容初弦好像更氣得笑了一下。

「舟小公子覺得我是勉強麼?」他問。

我困惑地想,怎麼不是,真正和他有交情的舟微漪又不在,而我…我和容初弦間,還有許多尷尬的過往。容初弦看上去不在意,但或許也有所避諱。

我的情緒大概不怎麼遮掩,於是容初弦又微微嘆了口氣。

「我來,有要緊事。」他開口,也有幾分像在解釋。

我頓時眼睛微微睜大,正色看他,等待容初弦接下來的話。心中思慮著:容初弦難道是與舟家達成了什麼秘密協議不成,我怎麼不知曉一點風聲?

但容初弦在這個時候可恨的嘴緊,又變成了悶嘴葫蘆的模樣,一言不發了。

他只垂眸望著我,忽然道,「阿慈。」

其實與我親近之人,都是喊我「阿慈」的。曾經在重海秘境的誤會中,容初弦倒也這麼跟著喊過,但當他恢復記憶後,容長公子便又是半步不曾逾越地喊我舟小公子了。

端正又嚴謹,很符合他給我的古板印象。

因此驟然聽見他改換稱呼,只覺得好像哪裡有些不自在,讓我恍了恍神。容初弦這麼冷淡的音色,咬出這兩個字來,卻莫名帶著一點柔軟的甜膩意味。

「我要是走了,你會像想舟微漪那樣想我嗎?」

容初弦俯身下來,貼得很近,那雙金眸直直倒映在我的眼底。

*

……你會像想舟微漪那樣想我嗎?

我又回想起容初弦那日說的古怪話。

當時我的確怔了瞬間,總覺得容初弦是在調侃我和舟微漪之間不明不白的關係。於是微挑起下巴,驕矜十足、寸步不讓地也要讓東風壓回去,似笑非笑地問他,「問這個話做什麼?容長公子,我簡直要以為你在吃醋了。」

話說出口,我隱隱覺得不妥,暗惱自己怎麼第一瞬間蹦出腦海的是這個念頭,即便作為回擊方式,也實在顯得自作多情。

容初弦看著氣性不大,但他這般天之驕子,也尚有傲骨可言,聽到這種話只怕也要惱怒。

卻沒想到容初弦眼中金眸都微微一動,他緩緩直起身,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怒意跟著消解了些,鎮靜地看著我,忽然應了一聲:「是。」

我:「……」

在我想清楚這是不是「反擊」之前,它的確也發揮出了反擊的功效,我可謂是落荒而逃,多少有些狼狽,現在想起來都恨不得拋下矜持對空氣拳打腳踢一番。

我還是覺得這是容初弦的錯。

那之後,容家來人,又請容初弦回上降了一次,容初弦應邀回往。

我的猜測其實不錯,容初弦應當是很忙的,忙的連容家人都不敢肆意放這位未來家主自由,奔赴西淵三催四請,好在這一回成功了。

舟家又清淨些。

我算得上很耐得住寂寞的人,從前便獨自修煉,這會換了處地方也該不覺得不對勁才對。但不知怎麼,對於這處我已待了數年時光、熟悉它就像熟悉我自己一樣的府邸,我忽然間生出了一點索然無味的意思來——即便我已經待慣了這麼多年了,卻還是覺得此地很無趣。

去外界歷練?

最近卻沒什麼秘境出世,而普通的小秘境,對於我如今境界而言又實在平淡了點。

……回登仙宗?

理論上我是該回去了,但想到也渡,難免心浮氣躁。

還有師尊。

我並不怪玉師尊隱瞞也渡之事,她是我選擇的師尊,發生此事不必想也知曉,舟微漪是受我牽連。而且我深知,在那種處境之下,恐怕便是連我都無法拒絕也渡,又怎麼能要求師尊去抗衡也渡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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