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在這種被人緊盯著的情況下,即便是輕微的動作也很容易被人發覺——圍繞在一旁的醫修們收回了莫名專注的視線,臉上的表情混雜著奇異的難過和一點愧疚似的。
更甚於,有一感性的少年修士,竟發出了隱隱綽綽的泣聲來。
我:「……」
這就是我無奈之處了。
先前還未曾發現,只覺得頗為古怪。後來才隱約察覺出,旁人似對我有什麼誤會,總覺得我在探查魔氣、治療此事上消耗甚劇,好似十分艱辛不易般,因此心生愧疚。
或許還有什麼其他原因……我擰著眉,細想不出來。
最後只能總結為我往日名聲太差——指只要消息不那麼閉塞的人,都知曉舟家的小少爺是個病秧子,因此才覺得我真元不濟,每日用這樣的術法,都能將我耗空吧。
甚至到、到……惹人同情的地步了?
我抿著唇,有點莫名爭強好勝地不服氣。
「舟多慈。」
身後傳來冷冽之聲,旁邊的醫修們頓時斂容垂眸,看上去肅然了幾分。
而聲音的主人走到我身後,道:「走了。」
我一回身,不僅見到了也渡,還見到了他那飄在身側,微微向下壓著的飛行法器,是只要抬腿就能踩上去的一團「白雲」:「……」
我記得原本這仙器,其實是彎刀狀的,也是也渡對戰用的法器之一——只也渡多年不怎麼用外物對敵了,這會更是拿來當做趕路用的飛行法器。到後來不僅自己用,拿來載我的時候反而更多。本就已經十分古怪,偏偏不久前,我見似乎有人和也渡說了什麼,於是好好的飛刀這會成了一團鬆軟「白雲」……
好、好。
我又狐疑地瞥了也渡一眼,忍不住想道,果然我那不實傳言傳出來你也有份吧?若不是這一團團白雲載來載去的太過顯眼,我也不至於叫人以為我那般羸弱不堪。
但在此事上有異議,卻屬實沒什麼作用。
想到前幾次和也渡在此事上的拉(沖)扯(突),我略吸一口氣,還是在背後隱隱灼熱的目光中踏上了那團雲。
……
我閉目養神著,真元在體內緩緩流轉蘊養。
這也是先前養成的習慣了。也渡在一旁倒是沒一同坐上法器,而是以身法跟上,也從不掉隊。
也渡行事,總很有幾分冥古不化的古板,一旦認定的事便極難更改,而他不知從何時起又起「怪癖」,將這段時間定為了我的就寢時間,不允許旁人打攪,硬要我閉目歇息——通常情況下,他自己也是遵循著「不打擾」的規則的,但這會卻難得地開口道:「舟多慈。」
「。」
我閉著眼,故意沒理他。
但也渡應當是知曉我在聽,繼續點了數個修真者道名,才道:「這些人,我會讓他們先回去。」
「?」這好像就不是小事了,我忍不住睜開眼,瞥了也渡一眼,又回憶了下方才那些好似有些熟悉的名號,問:「是先前被魔氣侵體的修士?」
「是。」
我道:「為什麼讓他們——」
「不止是他們。」也渡說,「還有近日考察下來,真元薄弱、行事魯莽、心態不艱者,皆會被我遣回。」
「魔物愈多,已不是他們能隨心所欲應對的。前鋒貴精不貴多,與其讓其白送性命,不如趁早折回。」也渡語氣極為冷淡。於這些天驕中的天驕修士而言,如此無功而返,幾可成一大恥辱了,但也渡說的原因卻也不錯,相較於失了顏面,總比失了性命要好得多。
只不過我思慮著,這一撤裁走的人,未免有些多,光被也渡記住點出來的就不少了。
也渡又看我一眼,也不知在想些什麼,頓了頓又解釋道:「……他們一行人原路折返,路上的魔物已被清剿過一回,又有法器靈藥護身,到底不是普通修士,不會有事。」
我怔了怔,才意識到也渡是在和我解釋。
他和我解釋這些做什麼?
我如此想著,臉上卻未表現出來:「我知曉。這些事仙君安排無誤,不必和我說。」
「……」也渡靜了靜,有些突兀地道,「當然要……近來你辛苦了。」
也渡又開口,語氣莫名顯得有些低沉溫柔:「今後應該會輕鬆一些。你不必再如此消耗自己,修煉不易,在此等險境中,更應顧及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