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從小世家的邊緣沒落的子嗣,一步步踏入世家內部,成為了出頭的新銳弟子。
小孩已長成了少年人,帶著自小撫育自己的奶娘和那隻黃狗玩伴,搬出了在邊緣偏僻地界的竹林,英姿勃發。
我對一個小修士的崛起之路,實在不算感興趣。只是想著舟天陽所謂的「真相」,才勉強按捺下去。
不過非要說的話——
我對那「預言夢」倒是有些特別關注。
不過在我看來,這種神異力量,更像是有修士在藉助高一層的修為境界在裝神弄鬼。
畫面中心的少年在無數機緣滋養下,已是春風得意時。他將將突破金丹期,在靈氣稀薄的小世界當中,亦是能被稱做「金丹老祖」了。一日斬殺妖獸歸來,看見了曾經欺凌自己的鍊氣弟子,又是狠出一口惡氣,放了身邊的黃狗去咬他。
一名鍊氣弟子當然不至於打不過一條黃狗,但在金丹威壓之下,也不管還手,只被攆的抱頭鼠竄。
他發現自己每當被黃狗咬上的時候,少年便會露出一點愉悅神情來,於是刻意裝做被咬疼的樣子哭喊求饒。
少年心情大好,哈哈大笑地將黃狗召了回來,放過了鍊氣弟子,牽著狗回了自己院中。
我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這一幕,也沒什麼特別感想——若我在這少年的處境下,自幼失怙又被欺凌,也絕不會比他更寬和大方就是了。
只是他的做法實在是……留有隱患。
那鍊氣弟子從地上爬起來,吐出翻滾時鑽進嘴裡的草葉,滿目怨恨。
雖是如此,少年接下來仍舊過得順風順水。一名鍊氣弟子,也不敢貿然對金丹老祖出手。
只是預言夢很久沒再出現了。
少年的天分,並不算高的。雖是中規中矩的三靈根,但靈根細弱,還比不上些天資好的四、五靈根。從步入金丹以來,他的修為已無寸進,沒了預言夢的機緣,他和這天下間萬萬普通修士沒有任何差別,只是滄海中一粟,平平無奇。
少年難以接受,他的脾性也愈見狂躁暴戾起來。心魔愈深,修為更是滯澀,不進反退。
原本他算是世家中的風流人物,出身傳奇,無人幫扶也能青雲直上,是難得的修真奇才。聽的讚美多了,手上資源也多,修煉輕鬆,待身旁的侍童弟子自然也寬和從容,博得許多美名。
但如今將失去一切的惶恐牢牢占據心房,他開始荒廢修煉、沉溺酒色,脾性狂暴間更對身邊伺候的弟子非打即罵,甚至生生打殘了幾個服侍的小童。原先的美名不再,來伺候的弟子更戰戰兢兢,還被家主隱隱提醒過幾次。
他更加不忿。
而我作為旁觀者,也很清楚地意識到少年的變化。
藉助那預言夢的機緣,他或可真正意義上的青雲直上,就此翻身。即便是後面失去了這些外物,他如今已獲得的,也足夠他去爭取許多原本難以觸及之物,是為「幸」事。
可他如今已生心魔,再離不開那預言夢了。如果毫無意識,也只會跌得比先前更慘……
就在此時,被少年心心念念的預言夢再次出現了。
可這次的預知,不是讓他去哪處地方磕頭、哪處地方放燈,做出什麼怪異舉動,而是——
在那片竹林當中,少年親手殺死了從小陪伴自己到如今的那條大黃狗。
黃狗哀鳴著,慘叫著。它的喉口被割開了,卻還拼命地仰頭去拿嘴碰觸主人,並不咬人,只是一下一下舔著主人的皮膚,那雙眼睛裡淌出淚來,帶著不解,好似在問:為什麼要殺了我?
黃狗年紀已經很大了,尋常的狗是活不到這麼大的,是少年用珍貴的丹藥生生將它的壽命延長到了現在。
卻又要親手殺了它。
夢醒來,少年人淚流滿面。
新的預言夢,是要他親手殺了自己從小到大唯一的玩伴。
他閉上眼,看見的就是老黃狗那雙流淚的眼睛。
少年人枯坐了一夜。
最後他將黃狗喊過來,撓了撓它的下巴,放狗出去玩了。自己則決定潛心閉關——他好久沒如此專心地,想要依靠自己來修煉了。
我在一旁略微挑了挑眉。
他放棄了?
不依靠預言夢給予的機緣,倒是決定重整旗鼓繼續修煉……
耳邊忽然很掃興地傳來舟天陽的聲音。
舟天陽的音色低啞,帶著點陰森森的意味:[他會後悔的。]
我若有所思,輕輕皺了皺眉。
少年很快出關,或是因為此時心境大不相同,這次的修煉竟是讓凝滯已久的修為出現了些許鬆動。他心中一派輕鬆,心道就算不照著那可怕的預言夢來做,他依舊能夠得成大道。
只是這一會,他像往常那般呼喚黃狗,卻沒得到回應——
黃狗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