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未出現的預言夢帶來的收益是巨大的。
男子獲得了一本上古流傳下來的殘缺法訣。是一門可將他人修為奪為己用的邪異的、又無比強悍的功法,哪怕只有上半本,也足夠他的境界與實力形成一次巨大的躍遷。
說是神擋殺神,魔擋殺魔也不過。簡直是前所未有的順風順水。
但這一切,從他擦掉那滴鮮血後,我已經不感興趣了。
被強行壓抑下的情緒仿佛在某個時機被撩撥點燃。雖然我對眼前幻象無法干涉,但還是極為厭煩地扔出了數個術法,轟得身旁一片轟隆作響。
發泄完後,便毫無顧忌地往某處靈氣動搖的縫隙處走去,視線已脫離男子所在。
舟天陽的聲音響起,有幾分莫名的驚怒:[你要做什麼?]
「你不是看出來了嗎。」我露出了一個冷冽笑容,語氣平靜,卻透出點駭人的陰氣,「再給我看這種東西,我就找到你,先把你殺了。」
所謂「真相」,我不在乎。
出氣再說。
或許是察覺到我的耐心真正意義上的告罄,舟天陽也有了退讓。
他很爽快地道:[好罷,那些也無所謂。我知道你最想看的是什麼。]
畫面被極快地撥動起來,我只察覺到男子通過預言夢賦予的機遇,在獻祭無數後獲得了那本上古法訣的完整藍圖。
在修煉到最後一步的時候,他忽然呆住,緊接著狂笑起來,仰著頭,神色奇異痴迷。
「我願意。」
「我願意放棄我如今擁有的一切,重新獲得一段新的人生。」他的牙齒因為劇烈狂喜的衝擊,都開始打著顫,眼中泛淚,「我如何不知曉我罪大惡極,是個畜生?我只是不得已,被逼著一步步成了惡人!如果可以,我也要做那雲端上的君子、做不沾凡塵不通世俗的天驕!給我一次機會吧,我要……『重生』。」
我不自知地皺眉。
某種極其不妙的危險預感傳來,眼皮輕微跳動著。眼前畫面驟黑,再次亮起之時,視野中的男子正從雲鮫紗遮掩的靈床中起身,他撥開了鮫紗,露出來的——
是「舟天陽」的臉。
這念頭實則一直潛藏在心間,只是太過驚世駭俗,甚至不容我翻出來細想。或許也因此,我此時並不如何心驚膽戰的驚訝,反倒是有一股強烈的噁心感翻湧上來。
原本便蒼白的臉色更如同被風雪侵襲,透出接近透明的冷意。
清癯身形上前,最後還是極穩的,一步步、走到了「舟天陽」的面前。
殺意頓時爆發出來,顯露無疑。
「是你奪舍了他。」
我不知在對誰說話。
誰能想到來源於「預言夢」的詭異力量,甚至能搶奪大世界頂級世家,西淵舟家家主的身體。並且長久以來,無一人察覺其魂魄異樣。
[這不是奪舍。]
舟天陽陰滲滲的聲音響起:[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們是一體的。]
[我將這稱之為——重生者。]
相距那日宴上一面,不知已過去了多少年。舟天陽已是舟家家主,與意中人結為道侶,更是成為名滿修真界、聲名鼎赫的執牛耳者。
男子是一名不折不扣的邪修,他作惡無數,但占據舟家家主的身體後……或許是這具身體當中的記憶和殘留的感情影響了他;又或許是如他所說,他想要擁有新的人生,成為雲端君子、人人敬重的人物。就如同一瞬間那些噁心都被剝奪洗滌,從未存在。他收手不再作惡,甚至比之前表現的更為光風霽月。
他忘記了那段崎嶇人生,像是做了一場不甚美妙的夢。
他就是舟天陽了。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我的眼角略微泛紅,隔著無數扭曲的時間線,望向此時與人相逢飲酒,一派氣度的舟天陽。
只我現在已經意識到,這應當是過去真正發生過的事,我再如何情緒變幻,也無法插手過去。
毫無意義。
舟天陽身側,是他的妻子,我的母親。
相較記憶當中英姿颯爽的女修,此時母親臉上更添一分溫婉柔情。
她偶爾也飲酒,只這會在聚會上卻滴酒不沾。手有時拂過腹部,清瘦指節下,是微微突出的孕肚。
修為愈高的修士,便越難以產生後代,懷胎時間也不一而足。這胎僥倖而來,懷了許久,於是整個舟家上下都小心將養著。
男子奪舍之時,便知曉妻子懷胎的消息,他卻表現出高度的熱衷與重視,就像那胎是他的親生骨肉,值得他悉心對待。
畢竟,他已經是舟天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實在是有點太懈怠了[可憐]本來想最後一天鴿了,但感念勿以鴿小而為之,不管怎麼都得寫,短小先奉上,我將在六月重新奮起直追,好好完結——
順便祝小天使端午安康!六一快樂!這章給大家發小紅包慶祝,[紅心]你們
第393章 「假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