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橋給她吃個篤栗子,「自己摸魚就算了,不許帶壞新同事啊。」
題外話,其實陳姜此人在入職世紀良緣之前是做投放的,成績相當不錯也在大廠幹了兩年,可謂是卷中之卷。
就是實在太辛苦,熬壞了身體住進醫院整整兩個月後,陳小姐才突然開始想,這麼努力幹活到底是為點什麼?
陳姜是杭城本地人,家庭背景雖然談不上大富大貴吧,多少也算是小滿即安。
獨生女,爸媽住一套房,還給她自己留了套市中心的單間。車雖然是用自己沒日沒夜打工攢出來的錢買的,但其實如果她要開口,這錢爸媽倒也能出。
所以到底為什麼要幹活干到吐血?陳姜躺在病床上越想越麻木,經濟不景氣,行業競爭又實在太大,公司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在她請第一個月的長病假時就當機立斷地給了n+1趕人。
陳姜也覺得奇怪,她在這兒幹了幾多年,業務能力也很拔尖,居然還是說開除就可以被開除的嗎?
好荒謬,人的命比野草都賤。
陡然失了業的陳姜本想著休整半年再做打算,卻在出院時剛巧看見了世紀良緣公司的招聘GG,老闆承諾,工作不累,休假照同行翻倍。
陳姜一個鬼使神差,就把簡歷給投了。
公司剛剛成立,老闆親自面試,當場就給offer。
吳老闆說:工作為了討生活,又不是賣命,做得那麼辛苦幹嘛?
陳姜大為感動,恨不得第二天就跑去公司報導。
雖然開的工資也就馬馬虎虎,但她又不租房,怎麼都能活。
那時候創業初期,吳橋正是滿腔熱血一身幹勁的時候,天天親自出門跑業務。
跟獅子王打獵似的,看著嗷嗷待哺的員工們,今天叼回公司一單合作,明天叼回公司兩個新客戶,後天更厲害,後天撿回公司個新人仔……
陳姜覺得有趣,老闆幹活掙錢養員工,天底下居然還有這樣的公司!
忙了大半年,一直等到Kevin仔入職之後,吳老闆的身躬力行才減少了些。
跑客戶的活基本都交給了靚仔業務員去談,時隔多月,公司也終於有了半間茶室……後來被改成了休息間,因為根本沒人來公司喝茶,吳老闆自己帶頭飲咖啡,怪誰?
總之,陳姜是捨不得這間單位,上個班跟養老似的,多愉趣。
當然眼下正值危急存亡之夏,陳姜雖然嘴上要抱怨,但工作卻的的確確前所未有地努力了起來,短短几天時間就給公司設計好了鋪天蓋地般的線上矩陣,大有種重新回頭干運營的架勢。
話歸正題,程老闆說隔天同客戶見一面詳談,第二天一早就親自揸車來酒店接人。
吳橋照例帶了陳姜和Kevin一起,另外多加個許師憲。
不過卓雲流不在,所以只有吳老闆能瞧見他。
話事的場所也是程燦贊助的。
其實港島人多地少時間緊,大半的生意都在咖啡館談成,但吳橋他們現在這行畢竟特殊,程老闆還是給幾人找了個能夠坐下聊的安靜會客廳。
等人來的時候,吳橋仔細翻了翻往生者的資料。
二十出頭,是個還很年輕的男仔,來香港讀書,畢業之後離開香港,最後卻又選擇死在了這裡。
選擇,沒錯,系自殺的。
警署斷案很快,聯絡親屬卻花了很久的時間。
仲未看完,客戶就踩著點到了。
來人是個看上去只有三四十歲的年輕女人,沒有刻意穿黑白喪服,神情淡然,好似不怎麼看得到悲慟。
吳橋想起程燦說的,唯一能作主喪事的,是他這位朋友的母親。
這麼年輕,她真的有個同程燦差不多大的男仔嗎?有可能嗎?
當然問不出這種話來。
吳老闆為來客斟了杯茶,隨後細聲開口道:「女士,我系明天殯葬服務公司嘅經紀人吳橋,請問點稱呼您?」
「免貴姓葛,」女人沒有接茶,反而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皺眉道:「基本的情況程生都同你講過吧?長話短說,我只有一個要求,錢不是問題,辦得體面就行。」
「我明白,」吳橋點了點頭問:「那,大概會有多少來賓參加葬禮呢?我們好酌情安排禮廳的大小和弔唁的流程。」
「不知道,」葛女士平靜地就像是在處理一個完全無關緊要人的後事,「他沒有朋友,親人也沒有,大概沒人會來……當然,最好不要有人來,不然臉面都要丟盡了。」
這話說得有些尷尬,吳橋擦了擦汗又喝口茶,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