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顯露之意,象徵著才華橫溢、出類拔萃,是個很好的名字,為什麼會年紀輕輕就選擇走嚮往生呢?
吳橋沒有打開隔間,只是站在廳中靜靜地默念了一遍太上敕令。
作為食環衛生署下轄,為全港市民提供免費遺體冷凍服務的三大公眾斂房,其實存放條件都相當有限。
葛生的遺體冷凍時間已有月余,想必再如何幸運也實在無法保存得太完整好看。
死亡其實都是一件發生的好快的事情。
從一個人失去呼吸和心跳,從溫熱變到冰冷僵硬,然後在至親與好友的慟哭聲中變成一個小盒子裡的一點點灰燼,其實都是一件好快的事情。
九龍公眾斂房公告廣大市民群眾:遺體於死亡後出現腐化是無可避免的自然現象。
而死者離世到送抵斂房的時間差距、運送期間遺體所處環境溫度與濕度變化以及死亡原因等諸多因素,都會影響遺體後續的腐化程度和速度。
公眾斂房的遺體冷藏室只為短期存放遺體而設立,只能於短時間內減慢而不能阻止遺體出現進一步的腐化現象。
故此,長期存放遺體於公眾斂房,無可避免會導致死者面容與遺體外觀的進一步惡化。
這個「進一步惡化」的期限,通常是指一周左右的時間。
可葛呈的遺體已經冷凍存放了月余,期間不知道是否曾由於公眾殮房冷藏室遺體貯存格數量有限,而被移送去其他殮房存放過。
無人在意的遺體是相當可憐的,眼下這個世道,活人都沒有人權可言,死者的體面和尊嚴又要如何保全呢?
吳橋問:「葛生在嗎?」
「在,」許師憲握著他的手說,「你的面前,遺體頂骨朝向的方位,大概九寸遠……」
聽他這麼形容,吳橋汗毛騰地豎了起來,真是想像未知最恐怖,看不見比看見還要怵人。
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見許師憲蹙了蹙眉又話道:「他想走,要攔嗎?」
「攔,快,」吳橋趕忙道,又怕許師憲會錯意,「不是,請葛先生留步,告訴他我們只是想同他談談。」
「好。」
只見許師憲點了點頭,眨眼間竟然徒手從脊骨背後抽出一把開刃的長劍,無劍鞘攔鋒,僅僅只是揮出便驟然留下道如虹般的劍氣!
我草。
吳橋倒吸一口涼氣,他娘的,到底是哪個指令又輸入錯誤了?
叫許師憲攔人誰叫他拔劍了?不對,他哪兒拔出來的劍啊?
別給客戶劈死……劈得魂飛魄散了。
吳橋被這陣勢嚇得話都要講不利索,「快,你快給我開那個什麼……什麼陰陽眼的,快。」
「嗯。」
許師憲應了聲,隨後抬起手腕甩了道劍花,以指腹擦過劍刃,順勢點在了吳橋的眉心。
吳橋只覺得眼前驟然如石入水般砸出層層波瀾的漣漪模糊不清,隨後風平浪止,視野所及一片又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開天眼,原來這就是開天眼。
不知道是血還是靈力,吳橋額前那處被許師憲點過的地方留下了一點點的紅痕,正以相當緩慢的速度褪去。
尚未找回神智的吳橋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睛,隨後猛地像是被隕石砸中般向後踉蹌幾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鳥肌倒立面色如土,額頭驟然沁出豆大的冷汗,打著寒顫開始止不住地發起抖來。
他媽的……這都是他媽的什麼東西啊。
第10章 食慾、死欲
吳橋嚇得牙顫,天目就像是相機的雙重曝光一樣,此地既是人間也是森羅殿。
他算是膽子大了的,驟見許師憲都沒驚掉魂……可,看見一隻鬼和看見滿屋子鬼,多少還是有很大的差別啊!
「許……許哥,」吳橋顫抖著手找許師憲,「這他娘的能關嗎,能關上吧?」
關不上他就死定了!
「能,到時間就關了,所以快問。」
許師憲指了指面前,被之前的劍氣劃開一道空地,一隻看著大概二十來歲的男鬼正抱著腦袋蹲在地上。
嗯,抱著腦袋……
他娘的,腦袋不在脖子上還能叫腦袋嗎?
不管了,趕鴨子上架現在也是不得不烤火了。
吳老闆深吸了口氣,故作鎮靜道:「葛先生,您好,我是明天殯葬服務公司的殯儀經紀人吳橋,您的母親葛女士已經將葬禮安排全權交由我哋公司負責,請問仲有乜嘢可以幫到您?」
一口氣說完,吳橋覺得自己差點腦缺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