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插管、氣切、創傷性搶救手段等等的損傷,那具小小的身體幾乎青紫一片。
李敘見得慣了,並不覺得驚訝,只是相當熟練地開始縫合傷口、止血、改善膚色調整面容。
林嘉敏沒忘記要向老闆匯報陳姜的狀況,只是兩人才剛一回到公寓她就突然開始發起高熱。
公司人手不夠,還好陳姜的母親已經退休賦閒,趕忙從市區趕了過來幫忙照顧。
雖然在林嘉敏自作主張給她媽媽去電話的時候被陳姜大罵一頓,可她實在燒得厲害,蓋了兩床棉被還要打抖,林嘉敏實在不放心陳姜自己在家。
所以就算被罵還是給陳母去了電話,然後才趕來殯儀館,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就馬不停蹄地又和李敘一道去了醫院接遺體……
「辛苦了。」
吳橋聽完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年終派大紅包給你。」
林嘉敏倒也不和他客氣,只說:「小於五位數的就別發了。」
還真是獅子大開口。
但吳老闆點頭:「一定。」
一定是一定超過五位數還是一定不派了?
反正他沒講。
「我再去看看陳姜,還是不行就送去醫院打點滴。」
林嘉敏說完朝吳橋揮了揮手,「車停在隔壁,我先走了。」
說什麼先走?事實上,下班時間早就到了。不過干他們這行,哪兒又有什麼準點?
吳橋笑嘆了口氣,「快去吧,辛苦你,嘉敏。」
林嘉敏聞言轉過頭調侃一笑:「掙得夠多,就算命好咯。」
「許先生」,Kevin問:「還有什麼需要安排的?」
許師憲說:「沒有,卓雲流留下。」
卓道長這會兒也沒耍寶,點頭應下,「真人,要起扶乩術嗎?」
許師憲點頭,「其二人七魄皆已散盡,我見黑無常有幾句話問,辛苦你做乩童。」
卓雲流哪敢受他一句辛苦,趕忙低下頭拱手搖頭稱不是。
這話說得太玄,Kevin雖然看不明白,但他也確實不太關心這些陰陽先生們的工作。
眼見著李敘也正從內室收好東西走了出來,二人都沒再多閒話,同老闆打了個招呼後就離開了殯儀館。
誰知道半夜會不會陡然來電,那種事又不是沒發生過。
趁現在可以下班,趕快回去歇息歇息得了。
於是一時之間,靈堂內除了趙女士和女兒小玥的遺體,只剩下許師憲、卓雲流兩位天師,以及還沒離開此地的俗客吳橋。
「我可以留下嗎?」吳橋問,「我不放心……」
「沒有什麼危險」,許師憲笑著打斷他,「不過是問幾句話送她們母女走,很快就結束。」
「沒有危險?」
吳橋聽他這話面色陡然冷了下來,嗤笑一下:「許師憲,你看我像傻逼嗎?」
可能嗎?
才剛說完,黑白無常都不一定保得住這兩條孤魂,許天師現在卻又告訴他此夜根本沒什麼危險,可能嗎?
「你來說」,吳橋指了指一旁裝鵪鶉默不作聲的卓雲流,「你知道了,對不對?你來說,許天師支走所有人到底要幹嘛?」
這讓他怎麼回答!根本就是遷怒嘛……
可一邊是領導一邊是上司,哪個都得罪不得,卓雲流只能滿臉為難地看了看許師憲,見祖師爺根本沒打算替自己解圍,於是又可憐巴巴地望向吳老闆:「先生,我上哪兒知道去啊?扶乩術就是請神上身,雖然不能說沒有一點危險,但以許天師的本事,又不是真的叫俗家人做載體,按理來說確實不會出什麼大問題……」
「我他媽的是在說這個嗎?」
吳橋幾步上前拽著許師憲的衣領,他轉過頭瞥了一眼卓雲流指著門口說:「滾。」
卓雲流當然樂得不摻和這倆活爹的屁事,得令腳底抹油地就溜了。
見此地終於人鬼都看不見半隻,吳橋閉了閉眼,往肺里吸了口氣,然後幾乎是破口大罵道:「許師憲,你他媽的打算去死是不是?這次又是為了什麼?棺材?那個連鬼影都還沒找到的僧人?還是他媽的任何什麼又能讓你覺得有責任感的鬼東西?」
「什麼都要管,什麼都要管!管到死!管到死而復生然後又去死!你蠢不蠢啊?打不過不會逃嗎?逃走啊,既然我們還什麼都搞不清楚,那就先逃啊!就這樣死,那跟他媽的幾百年前有什麼分別?我問你他媽的到底是不是蠢貨?」
吳橋真是難得發火,他其實都是個幾好脾氣的人,能小聲絕不大聲,能講道理絕不帶一個髒字,可這會兒卻像是發了瘋一樣,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甚至連半句的辯解都不想聽,只是咬著牙一遍一遍又一遍地追問許師憲是不是真的打算去死。
你是不是要死?